爷爷的故事让索拉查的内心再起涟漪,这世界上有很多爱而不得的人,这个人或早或晚的出现在人们的生命里,而这样的情感总让人嘘唏。我们都以为只有自已是这个世界上受伤最深的人,其实只是没人听说过别人的故事而已,而这样的故事人们并不愿意分享,宁愿自已一个慢慢的品味罢了。
索拉查并不知道,申伊离开曼谷以后没有一天不怀念在曼谷的日子,她对索拉查的想念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淡,反而一浪高过一浪。她偶尔在索拉查的朋友圈里点赞,她并不在意索拉查发的是什么内容,只要看见他的动态,申伊就觉得安心。手机是个好东西,它可以让世界两端的人可以随时联系,可以让相距万里的人一瞬间就见到对方的样子。人们之所以相互避而不见不是因为没有办法,也不是因为没有机票,而是因为没有理由。
索拉查在事业上的一点一点进步让申伊觉得自已的思念是多余的,而自已对索拉查所谓的“放不下”也不过是自已的一厢情愿。这样的年轻人不会没有朋友,不会缺少女孩子的爱戴,“申伊,你算老几,放下吧!”申伊内心一次以一次的说服自已。特别是当她看到有几次重大活动,艾薇达的身影出现在索拉查的朋友圈照片的时候,她更加的坚定了自已的想法。她的内心不能说没有触动,只是这种触动连吃醋都没有资格,卑微得像尘土,除了自已没有任何人会看见。从曼谷回来,申伊一直很忙,她对于索拉查的感情一直没有认真的思考过,因为她真的是懵了,她只能听之任之。但现在,她对索拉查有了更深的了解,特别是当她发现艾薇达仍然是他身边的那个人的时候,她决定放下这种无望的感情,不再把索拉查与别人区别对待,只把他当作一个普通朋友。她下这个决心的时候心情是沉重的,带着遗憾和深深的痛楚,像是要扔掉自已最喜欢的东西一样不舍。可是自已是多么的没有价值啊!陪伴?交流?关爱?统统没有,这种柏拉图式的感情在这个讲究现实的社会里是多么的幼稚,多么的异想天开。申伊,你能带给他的除了无用的感情还有什么?感情,在这个追求回报率的时代里是多么的脆弱。她关了索拉查的朋友圈,把索拉查的朋友圈设置成不可见,这样她也许就不会再牵胿他了。申伊关闭了手机,也关闭了对索拉查的不舍。
申伊觉得自已对索拉查已经死心了。很讽刺的是,那天夜里,她一直梦见索拉查在抱怨自已,她并不记得索拉查说了些什么?她只记得索拉查一直很委曲的在诉说着对申伊的不满,大概意思是在说,申伊为什么要辜负自已?为什么要对自已那么狠心?自已非常难过,不要放弃之类的话。索拉查的脸上没有表情,而且像平时一样彬彬有礼,可是那种抱怨的情绪是那么的明显的,他像和尚念经一样,不停对着申伊念叨,终于把申伊念叨醒了。申伊醒来,又好气,又好笑。这种感觉与在曼谷面对索拉查的感觉一模一样,他像个顽皮孩子总让申伊觉得无计可施,今天,这样的感觉又回来了,申伊崩溃得仰天叹息!她经常在想一个问题,自己想忘记索拉查但又忘不了,这到底是有一种使命没有完成还是因为自己总在单相思,按照申伊的性格她是不会这样纠缠于感情中的。万般无奈之下,申伊干脆想了一个近乎自杀式的办法,她决定自己先联系索拉查,如果索拉查态度冷漠,那么自己的自尊心会受到伤害,这样她就会觉得很没有面子,然后就会让自己死心,从此就不会再对索拉查单相思了。想到这里,她拿出手机,找到索拉查的对话框,发出了一条信息:少爷,在忙什么?
信息刚刚发出去,叮咚,索拉查的微信秒回过来。“申伊,你好吗?身体还好吗?”申伊的计划立即就被粉碎了,她的心里一阵激动,索拉查,索拉查,我又可以跟你说话了,我是在跟你说话吗?为什么那么幸福。
“还好吧!还是老样子。你怎么样?”申伊回复了过去。
“就是在负责扩建医馆的工作,有很多困难,觉得很辛苦。”
“你能力那么强,而且你们家又很有实力,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
“借你的吉言,我会努力的,希望能像你说的那样。”
“一定会的,一定。多多注意身体,不要太累了。”
“你也一样,注意身体。”
就是这样几句话的时间,申伊觉得像是过了几年,像是跨过了几个世纪。她的思念像是得到了释放一般,让她堆积已久的感情得到了平复的机会,她激动、甜蜜、但依然不安。她花了很大的力气想要放弃索拉查的念头,被几句短短的对话打得落花流水,她依然没能躲过自己内心的真实的情感。
那就任由索拉查继续折磨自己吧!索拉查的态度一点也不冷漠,字里行间躲藏着对申伊的信赖和关爱,申伊的决心被迅速的瓦解,她被打回了原型。只是申伊清楚的知道,她与索拉查的感情不可能有结果,他们保持着好朋友的关系大概是能够给到对方最大的安慰了,也许有一天他们连这样的关系都无法维持。
索拉查收到申伊的信息快乐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觉得自己有一万句话要对申伊讲,可是他一句也没有说出来,他不知道从哪里讲起。那千丝万缕有思念,最后只剩下几句客客气气的问候,他是真的不知道要如何表达才能让申伊明白自己的心意。而让他最兴奋的是,申伊没有忘记他,申伊还依然牵挂着他,不然她何必问候他,不然她何必给他发信息。申伊的一句问候就让索拉查觉得他所受到的折磨,他对申伊日日月月的思念是值得的,就算他的内心是如此的痛苦也是有意义的。因为申伊心里还有自己,申伊在另外一个国度里还在挂念着他,他的爱没有白白浪费。
已经记不起有多久了,周海松与申伊基本没有单独在一起聊过天,周五的时候周海松难得在九点以前回到了家,周海松回家一进客厅,便看见女儿豆豆在自己看电视,看见他回家,豆豆看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说,继续看她的动画片。周海松走到女儿身边掐了掐她的小脸说:“嗯?小家伙,不认识爸爸了?怎么也不叫爸爸?”女儿白了他一眼,敷衍的喊了一声:“爸爸!”
“妈妈呢?妈妈去哪里了?”周海松问道。
“妈妈到楼下商场买洗衣粉去了。”
“哦!那你还勇敢嘛,可以一个人在家,怕不怕呀!”
“不怕,妈妈说她很快就会回来。”
正说着话,申伊开门进来了,看见妈妈回来,女儿开心的笑了,眼睛看着电视,但小嘴吧马上就向申伊汇报说:“妈妈,你老公回来了。”
申伊扑哧一下就笑了起来,:“小屁孩子,怎么不叫爸爸。”
“哎呀!我已经叫过了。”豆豆心不在焉的说。
周海松被豆豆逗乐了,说:“豆豆,我们明天去爬西山好不好?今天晚上早点睡,不然明天起不来哦!”
“好呀!好呀!”豆豆非常高兴。
“好惊讶啊!周海松先生竟然有兴致带老婆孩子爬西山?”申伊一边折晒干的衣服一边对周海松说。
“啊!是我们大学同学约着一起聚一聚,说是带上家属,所以我们明天一起去吧!”
“也好,带豆豆一起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西山已经很久没去了,玉兰园应该是小朋友玩耍的好地方,我们可以支几个帐篷,让小朋友们在里面玩,或者睡午觉。”
“好,好,妈妈,明天我要带我的吊床和帐篷去玩。”豆豆在沙发上跳着说。
第二天一大早,申伊一家就早早的到达了集合地点。西山脚下的茶马花街早已经人山人海,周末喜欢登山的游客已经开始陆陆续续顺着公路上山了,周海松的老同学们纷纷到达,一群人说说笑笑往华庭寺走去。一路上路边的森林十分苍翠,站在路边就可以看到整个昆明城,滇池像一块明镜,镶嵌在西山脚下,空气中散发着松树的清香,虽然走得有些累,但令人精神舒爽。申伊怕豆豆走不动那么多路,就让周海松一路照顾着豆豆,自己背着帐篷、吊床还有些小零食走在后面。这些东西看起来并不是很重,可是爬山时间久了也会觉得很沉,走了一段路,申伊已经满头大汗。让申伊觉得很意外的是豆豆像一个小精灵一样一直走得很快,根本没让周海松抱着或者背着,她看起来十分轻松,没让周海松费力。有个女同学走在申伊的前面,身上也背了很多东西,她的先生背着她家走不动路的小朋友吃力的走在旁边,她看起来也是满头大汗的样子了。周海松看到这样的情况,热情的走了上去,对这个女同学说:“来来来,把东西给我吧!我帮你拿!”然后很绅士的接过了那位同学的包提在自己的手里,然后跟老同学愉快的边走边聊,全然没有看到走在后边的申伊也一样大汗淋漓了。
申伊的心里突然觉得一阵泛酸,她的心一点一点的从刚才的兴致勃勃变得逐渐无力。她越走越慢,最后走在了队伍的最末端,她心底的酸楚和悲凉由然而生。
玉兰园到了,申伊走在最后面,周海松看见迟来的申伊便冲她喊道:“申伊,走快点,小朋友们等着帐篷和吊床呢!快点,快把帐篷拿过来。”然后就和几位老同张罗着支起帐篷。孩子们有帐篷和吊床都玩得很开心,多日不见的老友一见面聊个不停,一群人笑聚在一起笑声阵阵。所有人看起来都非常愉快,只有申伊十分安静的坐在一边,借口照顾孩子们的安全独自看着一群孩子玩乐,内心的伤感一浪高过一浪。
她想起在曼谷的时候,自己因为抢救病人磨破膝盖的那天索拉查那惊慌的表情;又回头看了看周海松跟老同学们聊得兴致勃勃的笑脸,她猛然间觉得,自己在周海松的生活里好像是空气一般的存在,没有空气是不行的,可是空气是看不见的,自己根本不在周海松的眼里。那一整天,申伊周到的照顾着孩子们,然后跟周海松的每个同学都礼貌的微笑,唯独跟周海松没有一句私下的交流。晚上在回家车上,豆豆在申伊的怀里睡着了,周海松开着车对申伊好像也无话可说,没有交流,也不会吵架,这已经变成了他们家庭关系的常态。
夜色很安静,也很寂寥。开心玩了一整天的豆豆和周海松都睡得很香。月光从窗户透进房间,只有申伊的心情依旧在起起伏伏,她的内心其实没有感受到她想要的幸福和安心,索拉查也罢,周海松也罢,其实他们都让申伊觉得不安。爱也罢,不爱也罢,他们带给申伊的都是各种各样的焦虑与悲凉。以前她从来没有认真审视过自己的感情世界,因为多年以来,申伊一直是为别人活着的,工作的时候,她想的是自己的患者,在生活里她照顾的是自己家庭的每一位成员,这些年她是一架机器,一架为身边每个人解决问题的机器,她从来没有时间思考自己的需求,无论生活还是感情。在申伊的世界里,申伊自己是没有位置的,她把自己排在所有人的后面,当她满足了所有人对自己的要求以后才会给自己一口喘息的机会,她的内心才会得到平静。
周海松今天的表现让申伊清楚的看到了自己在周海松心中的位置,她没有想到自己已经被漠视到了这种地步。人的行为比语言更能反映内心的真实情感,如果今天周海松对申伊说他很爱申伊,那么申伊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她对于周海松的漠然态度其实是早有感觉的,只是她觉得,对于普通夫妇来说,永远保持恋爱中的热情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婚姻的实质是衣食住行的具体安排,是平淡生活的互相支持,有了这些也就够了。可是今天让申伊看到的是,自己已经成为了周海松眼里的空气,她在周海松心中的位置甚至不及一个学生时代的普通同学。在家庭里,我们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把最好一面留给了外人,而把自己最丑的一面留给了家人。对外人热情周到,对亲人冷漠霸道。申体以前从来不会计较这些问题,今天的周海松终于提醒申伊要仔细掂量自己的分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