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告白一
丝草住进了智厚家已经一个礼拜,自从做了智厚的看护,不但每天都会帮他按摩身体,防止他的肌肉萎缩,也会每天和他说话,或者是念书给他听。这一切丝草做得都很顺利。可是有件事,丝草每次做的时候都会觉得面红耳赤。就是要帮智厚擦身,在医院的时候会有专门的男护士帮忙,可是到这里了,什么事都只能靠她一个人,爷爷白天要去诊所工作,晚上回来的时候都会很辛苦,而且她是特别看护,这些事理当她来做。
丝草克服羞怯,掀开智厚的被子,解开他衣服的扣子,拿着毛巾仔细的帮他擦拭着,虽然每次一开始的时候会羞怯,可是很快的会被咬好好照顾他的念头给打败。丝草仔细的帮他擦拭着身上的每一处。
“前辈,原来你的背上有颗痣也,居然还是血红色的。”丝草一边擦着,一边寻找着他身上的秘密,“前辈,快点醒来吧,大家都很担心你。你知道吗?爷爷为了你头上的白发又增添了许多,易正前辈和宇彬前辈也经常来看你。前辈,求求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
智厚虽然处于昏迷中,但意识却是清明的。
是谁,是谁在叫他前辈?是丝草吗?她被人救回来了吗?他感觉到有个柔软的小手正在他的脸上徘徊着,那个触感是如此的熟悉,就像上次自己发烧的时候握住的丝草的手,真的是丝草吗?她回来了吗?
正在帮着智厚擦身的丝草在洗毛巾的时候瞥到了智厚微微颤动的手指,她欣喜的丢下手里的毛巾,握着智厚的手,感觉到他再次颤动的手指,她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掉了下来。
“前辈,你听到了是吗?前辈……”丝草注意到智厚微微颤动的睫毛,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智厚缓缓的睁开眼睛,因一时受不了光亮而后又闭上眼睛。试了几次,他终于张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个长发披肩的女子,她的发挡住了她的面容,让他看不清。
“前辈,前辈你醒了?”丝草抹去颊边的泪水,握紧智厚的手。
智厚发现眼前的女子不是丝草,他挣扎着从她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缓缓的坐了起来。
“你是谁?”许久没说话,声音变得有点沙哑。
“哎?”丝草看着被挣脱的双手,说不出的一种失落在心里划过。反应了会才回答他的问题,“我是你的特别看护。”
“看护?”智厚挑起一边眉,看见自己右手挂着的吊瓶。
“是的,你昏迷了一个月。”
“我昏迷了一个月?”智厚被突来的信息给吓住了,他昏迷了一个月,那丝草呢?丝草还等着他去救她呢,他怎么能昏倒?
智厚二话不说的拔出手里的吊针,也不管手背上喷出的鲜血,掀开被子就准备下床。
“你要去哪?”被他突来的动作给吓住了,丝草慌张的一手按住他,一手去那桌子上的棉球帮他止血。
“滚开。”智厚挥开她的钳制,丝草一个没站稳就这么倒在了地上,也被他突来的举动给吓住了。而智厚刚下床脚下有点不稳,勉强的站住身子,踉跄的向门外走去。
现在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心思,他想见丝草,他要知道丝草没事。
“前辈。”丝草跟着追了出去,在门口追上了倒在地上的智厚。“前辈,你没事吧?”
“丝草,丝草……”智厚再次昏迷过去,嘴里喃喃的念着这生最爱的名字。
“怎么回事?”易正和宇彬刚进门就看见智厚躺在地上,丝草想要扶着他的情景。两人立刻上前扶着合力抬起智厚的身子将他抬回床上去。
“前辈刚刚醒了,什么都没说的就要出去。”丝草解释着刚刚的状况。
易正和宇彬对望了一眼,知道他这么心急要出去的原因,两人皱了眉,在智厚昏迷的时候他们已经停止了打捞,搜索队说这样的情况生还的几率是零。
“怎么办?”宇彬担心的看着智厚。
“只能实话实说。”虽然可能难以接受,但是他相信时间是治愈伤口的最后良药。可是他忘记了这个人是谁,他是尹智厚,一个专情的男子,金丝草死了,尹智厚也会跟着死去,永远也回不来。
……
智厚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当天傍晚了,他缓缓睁开眼睛。
“智厚啊,你终于醒了。”爷爷一看到智厚睁开眼睛立刻上前握住他的手。
“智厚啊,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易正和宇彬也关心的上前询问。
智厚看了看他们,然后从床上坐了起来。
“丝草呢?”声音依旧沙哑。
“她……”爷爷为难的看向一边的易正他们,他不敢告诉智厚这个噩耗。
“智厚啊,你才刚醒,先不要想那么多。”宇彬只能安抚着他,他一醒来就要知道丝草的下路,他们怕他承受不住,再次昏厥过去。
“丝草呢?”智厚固执的想要知道答案。
“她……”宇彬看向易正。
易正握紧拳头,缓缓的张口。“她死了。”
房里瞬间沉寂的可怕,智厚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冷静更是让他们不知所措,现在他们很希望智厚能做点什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双眼空洞的沉默着。
“我想见她。”良久,智厚的声音好像是从远处传来的,很缥缈。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都听出智厚话里的坚持。
“好。”爷爷知道他不看到丝草的坟墓是不会死心的,让他一次痛个彻底,也许他以后就会慢慢的好起来了。
宇彬看了眼爷爷,现在说什么也阻止不了智厚的心思,“我去开车。”
“我和你们一起去。”一直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的丝草开了口。
爷爷看了看她,思索了会,点头同意了,智厚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她一样。他仿佛坠入到了自己的世界里,双眼空洞着,仿佛一个无底的深渊,使人不敢和他对视,就怕一不小心,自己会被他卷入无尽的黑洞中。
墓园。
智厚站在丝草的墓碑前,手指微微的颤抖着。
“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吧。”他有很多话想和丝草说,这些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话,他不想被别人听到,他只想说给她听。
直到他们离开了,智厚才缓缓的放松脸上的表情,他坐在丝草的墓碑前伸出手轻抚墓碑上的照片,那是丝草一张学生照,照片里的她笑得灿烂,望着她的笑,智厚也跟着释放一个笑容。
这是自从丝草立刻后,他笑的最为真诚的一次,可是这样的笑容里却隐含着深沉的悲伤与无奈。
“丝草,你就这样离开了吗?这里是你最后寄居的地方了吗?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在这里呢?你这么爱游泳,这么爱大海吗?连最后的离开都选择在水里?记得到那边的时候要把头发弄干,要不然感冒了就再也没有人给你买药了。”
智厚一遍遍的抚摸着丝草的照片,说着玎玲的话语。
“丝草,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现在你静静的听不用回答我,难得我有说话的冲动。”智厚把头轻轻的靠在墓碑上。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那天,你知道吗?我有个坏习惯每天不睡满15个小时是起不来的,可是那天我莫名奇妙的起了个大早,不过好像从遇见你以后我睡满15个小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智厚干笑了下,继续自己的故事。“正当我无聊的在树林里拉小提琴,你却突然闯入了,我还记得你被我发现时的惊慌模样,像个入错时空的精灵般,不过好奇怪,那个时候我明明对你没有什么印象,可是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却经常的梦到这个场景。”智厚轻咳了下,咽下嘴里的血腥味。
“然后你为了朋友出头,和俊表对抗,给俊表飞踢,渐渐的你走入了我们的生活,你为了我给瑞贤下跪的时候,我骂了你,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下跪时那么生气,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是心疼,心疼你为我的付出,也心疼你的妄自菲薄。可惜当时我不知道,当我知道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我。我从法国回来,听到俊表宣布你们交往的时候,我的那句反对是处于真心的,想要和你交往也是真心的,那句想念的草地,是对你说的,而不是那块没有生命的草地。丝草,为什么对于你的每一件事我总是会晚一步呢?明明是我先遇到了你,却是俊表先爱上了你,明明想要和你表白,可是俊表却先我一步向你宣示主权。明明不想放开你,却不得不逼迫自己一次次的退离你。明明知道俊表伤了你,却一而再的想要撮合你们。”智厚顿了顿,摸了摸脖子里的戒指,“丝草,你听到了吗?说了这么多的话,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爱你,我爱你并不比俊表少。”智厚取下脖子里的戒指,握在手里。
“你走的时候应该还带着俊表送你的项链吧,那请你也把这枚戒指带走好不好?你知道的,这个戒指对我的意义,虽然你曾经拒绝过他,但是在我心里这枚戒指真正的拥有着只有你,现在请你也一起带走吧,当作你的护身符,在那里没有了你的专属119,就让这枚戒指代替我守着。”
智厚抬起起墓前的石板,把戒指缓缓的放进去,在合上石板的时候,智厚对着丝草的照片粲然一笑,再也抑制不住的喉咙里的血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溅在了丝草的照片上,智厚困难的抬起双手擦拭着丝草的照片,直到自己失去力气倒在地上为止。
而在一旁默默守着智厚的4个人,看着站在丝草坟前的智厚,他们满心的无奈和叹息,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希望这份良药对智厚也有用。
他们的眼光一直注视着智厚,而没有发现转过身的丝草,一只手按着耳朵,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巴,防止自己哭出声来,她听到了,她听到了智厚的话。她担心智厚会出事,在离开家之前就在他的口袋里放了窃听器,她带着迷你的蓝牙耳机,把智厚的说的话听的清清楚楚。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原来智厚是爱她的,她一直以为他的心里只有高高在上的瑞贤姐,他对她的诸多关照都是出于善意,她不知道他隐藏了对她的爱恋,在她的身边默默守护着。
他一直是她的119,是她的消防员,更是一个深爱着她的男子啊。
“智厚晕倒了。”发现智厚不对劲的宇彬立刻高呼着跑向智厚,而丝草也立刻转过身赶到智厚的身边,看着智厚白色衬衫上的斑斑血迹,再看向她的照片上未擦净的血痕。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丝草在心里呐喊着,为了这样的智厚心痛着,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她不该选择这样的方式消失,她不该这样离开的,就算想要切断过往,她也应该当面和智厚说清楚,她不该……不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