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打的实际上就是一个士气,尤其是夜战,又是袭营,一方有备而来,一方毫无防范,尽管被袭的一方兵力众多,可仓促应战之下兵找不着将,将寻不到兵,乱作一团,未等对手奔至面前,人心已乱,这仗从开局就已经注定成败了。
白马军中的都伯都是富有经验的战将,就像沈醉这一队,并没有紧随着军司马的大旗往中军内冲,而是扫荡中军外围,上百骑白马骑士在营内狂奔,但凡看到有乌桓人集结,便冲过去一番厮杀,直接将还未完成集结的乌桓人冲散。
也不知道这样冲杀了多久,大大小小的作战前后经历不下数十次,胯下的战马已然开始出现粗喘,在马颈上摸一把,能摸到一手的汗湿,这说明战马的运动量已经过大了。
沈醉的身上也有了四处伤口,一处箭伤在左侧大腿上,伤口不深,并不严重,剩余三处都是枪伤,一处在小腹右侧,是划伤,两处在右边小腿,都是戳伤,所幸都不严重。
他随身携带的双刃矛已经不知道丢到哪去了,箭壶已经空了两次,双臂酸麻胀痛,明显是用力过度了。
率领他的什长已经战殁,伍内裘好皮、丑郎君先后战死,黜章负伤,只有陈四十还是全须全尾的。
再次冲散了一伙聚集起来的乌桓钩镶兵,眼见得队前都伯的领旗翻倒在地,沈醉一勒马缰,停下战马,随即环首四顾,这才发现聚集在前后的白马军还剩不足三十骑。
眼见着带队的都伯一个倒栽葱跌落马下,沈醉迟疑片刻,眼见着仅存的几名什长围上去,他才摇摇头,翻身从马背跃下,顺手捡了一柄环首刀,走出几步,来到一名倒地垂死的乌桓人身边,一刀扎进他的心口。
看着这个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乌桓人瞪大眼睛,眼神却在火光的映照下一点点黯淡下去,沈醉又使了一把力,将刀锋捅穿他的背心,直接插进土里。
转过身,陈四十不知什么时候也从马上下来了,这会正半蹲在一顶燃烧的帐篷前,胡乱的捡拾着一些散落的玉佩、珠子,一边捡还一边在嘴里嘟囔着什么。
沈醉弯腰从死了的乌桓人身边捡起一株银锭,走过去递到陈四十面前,这家伙抬头看了看,“嘿”的笑了一声,伸手将银锭接过去,一边往怀中的布包里塞,一边说道:“这次就不分你了,沈头,这个给丑郎君,这厮还说回去要给家中大郎订门亲呢,娘的,这回丑头都被人砍去半扇,还怎去寻那好嘴的媒婆。”
听了他这番话,沈醉心里也是猛的一酸,说来他这一伍的几个人也没相处几天,彼此间肯定谈不上感情深厚,但就是这么一晚,五个人死的还剩了两个半,谁也不可能开心的起来。
没说什么,沈醉只是弯腰在陈四十的肩膀上拍了拍,正准备起身去看自己那匹战马的时候,十几步外一顶起火的军帐骤然炸开,一名挥舞着长柄钉锤的骑将从四溅的火光中冲出来。
这员骑将身材壮硕,胯下一匹乌黑的战马,估计得有几十斤重的钉锤被他舞的密不透风,眼前正前方停着数十骑白马骑兵,他也丝毫不退,反倒径直冲了过来,嘴里还暴声厉喝:“挡我者死!”
这一声厉喝落地,他已经冲到了沈醉战马停住的地方,那钉锤挥舞间,噗的一声砸在马头上,沈醉到手不过三五天的战马,就那么一声不吭的扑倒在地,四蹄抽搐,眼看是活不成了。
尼玛!
沈醉都看愣了,愣过之后却是一阵恼怒,心说你要走就走呗,也没人挡你,你一锤砸死我的马算怎么回事啊?
看愣的人不仅仅是沈醉,还有在场的三十几个白马军骑手,主要是这家伙出场的形式太意外了,而且还那么突然。
眼看着这员骑将砸死了自己的战马,一路狂奔的出去了很远,须臾就要淹没在浓浓的夜色里了,沈醉这才摘弓搭箭,瞅准了骑将的后脖颈,拉出满月,一箭射了过去。
离弦的羽箭在火光的映照下疾飞而至,骑将显然是听到了背后的破空声,在马上猛地一个转身,挥锤便挡,结果却挡了空,羽箭擦着锤柄划过去,在一溜火星迸现中,噗的一声击穿了他的咽喉。
眼看着这名嚣张的骑将在马上跌落下去,沈醉的脑海中突然跳出系统的声音:“恭喜您击杀三国人物谱中的在谱人物——乌桓峭王速仆丸,获得200点杀伤点,除此之外,您还将获得系统赠送的谱录人物击杀礼包,该礼包能随即提供包括技能点、道具、珍宝、图录在内的各类奖励,祝您好运。”
乌桓峭王?速仆丸?这是什么鬼?没听说过啊。沈醉有点蒙,干死这家伙,不是,干死什么人物谱中的人物,就能获得200点杀伤点,还有附赠的礼包?这,这个,要是干死公孙瓒......
算啦,那不是重点,现在的重点是,怎么还出来一个珍宝、图录,这是什么东西,之前从未见过啊?
有心立刻打开系统查看一番,耳边却是马蹄声大作,扭头去看,却是军司马邹丹率领一波白马军疾驰而来,离着还有一段距离,这位浑身是血的将军便厉声喝问道:“持钉锤者去了何处?!”
马下众人的视线不自觉的投向那匹还在原地打转的黑色战马。
“咦?”邹丹惊咦一声,减缓马速,驰到那匹黑马的旁边,低头朝地上的尸体看了看,这才兜马转回来,瞪大的豹眼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问道,“此贼为何人所杀?”
“报将军,是为小人所杀,”沈醉上前一步,拱手说道,“这贼子杀了我的马,故而被我一箭射死。”
“杀了你的吗?”邹丹坐在马上朗声一笑,问道,“你可知这是何人?”
“不知,”沈醉装傻充愣的说道。
“不知,哈哈,好一个不知,”邹丹又是一声大笑,良久才环顾左右,说道,“罗定何在?”
“末将在!”一名年轻的小校策马出来,抱拳说道。
“且将此人记下,”邹丹低头看着沈醉,眼睛里满是欣赏,“待大军折返,将我那匹骝花送与他。”
“喏!”小校羡慕的看了沈醉一眼,应声道。
“你且报上名来,”吩咐完了小校,邹丹又看着沈醉问道。
“小人沈醉,”沈醉拱手说道。
“沈醉,沈醉,甚好,”邹丹默念两句,提高嗓门对左右说道,“此人击杀贼酋峭王速仆丸,是为大功,授假都伯,赏银10锭,缣帛40匹。”
都伯就是百人长,而假都伯则是暂代都伯的意思,具体的实职需要回去论功行赏的时候再授予。
“谢将军!”沈醉急忙拱手行礼,口中称谢。
邹丹点点头,策马转身,说道:“来人,与我斩了贼酋首级,悬首巡营。”
“喏!”众人应了,而后自然有人奔过去,将那速仆丸的脑袋砍下来,用一杆大枪挑了,高高举在半空。
“众将士,且随我杀贼!”看看高悬半空的速仆丸人头,邹丹一挥手中的长矛,厉声道。
“喏!”周围众人齐声应诺。
沈醉原属的都伯已经战死,他成了新任的假都伯,正好用了空出来的一匹战马,继续随着军司马邹丹冲营。
参与丘力居做反的乌桓三王之一,乌桓峭王速仆丸战死,剩下包括张纯在内的一干人等已然逃窜,营内残留的乌桓人已经组织不起大规模的抵抗了。
待到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整场战事全部结束,就连大营内的火也熄灭了。
单手持缰,沈醉站在可以俯瞰谷底的坡顶,按照陈四十的说法,这道山梁就是石门岭,岭下乌桓人扎营的地方,就是要路沟的起点,顺此谷道北行,兼程一日夜可达白狼城,那里就已经接近乌桓人的核心地域了。
从岭上向下看,绵延的乌桓人大营一片狼藉,大批被俘虏的乌桓人正在山梁下挖掘深沟,那是用来掩埋战死者尸首的,当然,最后也将用来掩埋他们自己。昨天一晚,2000白马军损失近半,而乌桓人被杀、交相践踏而致死者数倍于此,另外还有近千被俘。
作为军司马,邹丹没打算留着那近千人数的俘虏,就地绞杀的命令已经下达,现在就差动手了。
沈醉没兴趣靠杀俘得杀伤点,因此出营来了这里,也算是调试一下心情。
东边天际处的鱼肚白越来越亮,终于,一抹暗红的朝阳跳将出来,驱走了暗夜留下的最后一丝阴霾。
晨风微拂,带来些许凉意,一行北雁穿山越岭,奋力南向,想来秋天已经不远了。
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振翅南飞的北雁,沈醉的脑子里蓦然闪现前妻的容貌,心下却是陡然升起一股孤离的感觉,在这个世界里,他始终感觉自己是一个人,所有的一切似乎都离他很遥远,难以契合。这个念头一转,他忽然有些想念自己的儿子了,只恨不得立刻回到徐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