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阳,乃是大汉北地幽州一郡,同样也是这个地方,曾经还是一处侯国,不过那是很久之前了。
从徐无到范阳,地数百里,并不是很近,而且因为战乱的关系,道路并不是很好走,主要是匪患丛生,道路不靖。不过,沈醉一行有兵马过百,而且尽皆骑兵,虽然大部分都是来自右北平的郡兵,可战力并不弱,因此一路上也没有什么毛贼敢来冒犯。
由于队列中有载着女眷的马车,因而行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朝行暮宿的,直到第五天上,一行人才算是进入了范阳郡的地界,离着涿县还有不到两天的路程。
范阳郡实际上就是后世河北保定一带,而涿县基本就是在涿州的地界,此处已是太行山区域,故而道路多山,崎岖难行。
“都伯,前面这条河就是淀水了,”逶迤的骑兵队列前方,一名身材不算高大的黑面汉子提马奔到沈醉身边,指了指前方拦路的一条大河,说道,“过了河再前行两个时辰就是莫县,咱们可以到那里再事休整。”
黑面汉子名为吴泽,正是范阳人,对这一代比较熟悉。
沈醉点点头,手搭凉棚看向前方,只看到前方有一处渡口,此刻,渡口左近有十数人、几辆马车等候在那里,应该都是等着搭船渡河的。
“你且先去安排渡船,”看了吴泽一眼,沈醉说道。
“喏!”吴泽答应一声,催马疾奔而去。
有吴泽带着几名骑卒先行,沈醉则带着大队人马缀后,缓缓前行。就在大队人马即将抵达渡口的时候,有后方骑卒来报,说是来路上尘头大起,看样子像是有大股骑兵正在赶来。
尽管这里不像徐无那样处在关塞边境,可沈醉还是很小心,他一方面命令大队加快前行,一方面安排了探马去查探情况。
这处淀水边的渡口规模不大,渡船也只有两条,而且不是什么大船,就是无蓬的舟船,一次最多只能搭在十余人过河,若是上了战马,那就连十人都搭载不了了。
沈醉并不知道淀水是后世的哪条河,不过这条河倒不是很宽,最多二十余丈的样子,河水清澈,流速舒缓。
沈醉在河边下马,就着河水洗了一把脸,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就听到身后有马蹄声由远及近的奔行而来。
站起身,沈醉转身朝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去,赫然发现疾驰而来的竟然是片刻前才安排出去的探马。
“报!”探马很快奔到近前,骑卒纵身下马,单膝跪地道,“启禀都伯,后方有黄巾逆匪追来。”
眉头一皱,沈醉沉声问道:“有多少人?”
“贼众过千,且皆为步卒,”探马看来是探的很详细,随口便回答道。
“据此多远?”沈醉又问道。
“或许盏茶时间便至,”探马回答道,“小的见这伙逆匪对两辆马车紧追不舍,当不是为了我等而来。”
加入白马军的这段时间,沈醉多少对现在的情况有些了解,今年正是中平五年,去年的时候,随着皇甫嵩于冀州广崇大败黄巾军,黄巾军声势大跌,聚者星散,再难成大器。不过,在青、幽、徐、冀四个州的州境内,依旧有零星的黄巾余部在作乱,各地还没腾出手来一一剿灭,谁能想到在这幽州腹心之地竟然会突然出现了一支千余人的黄巾军。
正在奔来的黄巾军有千余人,自己手下却只有百余人,人数对比起来差距很大,不过,沈醉却并不是很担心,因为他手下都是骑兵,且大部分都是精通骑射的白马精锐,双方对站起来,这伙黄巾军并不占优势。
聚拢在河边的骑卒们显然也听到了探马得来的消息,数十道目光汇聚到沈醉的身上,更有那些等待渡河的旅人,这会也全都慌了神,哀嚎哭泣声瞬间便溢满渡口。
“尔等且随我上马迎战,待杀退了黄巾逆贼再来渡河!”沈醉牵了战马的缰绳,就在河边翻身上马,先是伸手将长弓摘下来,这才对手下士卒们大声说道。
“喏!”骑卒们大声应了,纷纷上马归列。
这边刚刚整理好队列,前方尘头大起,影影绰绰的,就见一辆马车在数十人的护送下疾驰而来,马车后方不远处,有两骑正你来我往的交手,再远一些的地方,便是一群头扎黄巾、手持刀枪的黄巾军紧追不放。
沈醉远远看过去,就见那辆马车前套着的马匹似乎是出了问题,跑起来都一瘸一拐的,连带着那辆马车也颠簸晃动不停,是以根本跑不快,难怪会被一伙步卒追的那么紧。
抖抖身后的白色披风,沈醉一扯缰绳,驱动胯下战马缓缓迎了上去,身后的骑卒们也纷纷跟上,朝对面压了上去。
白马军自去岁正式成军以来,一直随着公孙瓒东征西讨,直到今日还没有打过败仗呢,因此,哪怕是以寡击众,这些骑卒们也没有什么畏惧的。
双方的队伍快速接近,待到彼此还间隔两箭地的时候,那两名还在交手的骑士骤然停了下来,其中一个停在了原地,另一个却是追着马车而来,显然后一名骑士与逃跑中的一伙人是一起的。
“见过这位将军,”追随马车而来的骑士没有直奔渡口,而是很快超过那辆马车,直奔沈醉这边来了,等到走进了,他才带着粗重的喘息拱手说道,“我等出自范阳卢府,此番遭黄巾逆贼追拿,还望将军能施以援手。”
原来是范阳卢氏的人,那就是卢植卢子干的家人了,沈醉上下打量这骑士两眼,又将目光投向那辆已经停在河边的马车。此时马车侧窗的垂帘被人从里面掀开一道缝隙,一张粉雕玉砌般的小脸从缝隙中探出来,正好奇的打量着自己。
竟然是个孩子,看着也就六七岁的样子,沈醉笑了笑,视线不由自主的转向自己身后那辆马车。相比起那辆卢家的马车,这辆马车就显得破败多了,打了补丁的垂帘也被掀起来了,露出葛氏满是担忧的脸。
“带你的人护住渡口,”转回头,沈醉看着面前的骑士说道,“若渡船回返,速速等船渡河,莫要迁延。”
“谢将军,”骑士在马上抱拳行礼,说道,“还请将军留下姓名,卢家定有后报。”
“都亭侯公孙瓒麾下都伯,沈醉,”沈醉也不客气,随口答了一句。
“还请沈都伯多加小心!”骑士记下名字,拨马去了。
“列牡阵,凿穿!”看着骑士去了渡口,沈醉这才催马上前,大声说道。
“咚......”军中的司鼓手很快敲响了小鼓,鼓声舒缓,一共六响。
鼓声中,配着青、赤、黄、白、黑五色不同肩章的骑手动作迅捷的完成队列重组,不过须臾时间,便以沈醉峰矢排出一个凌厉的锥阵,这是骑兵用来凿穿敌军队列的专用阵型。
阵前近三百步外,那名黄巾军的骑士就那么远远看着,他见这边军容严整,令行禁止,竟然一拨缰绳,骑着马朝那些正蜂拥而来的黄巾军步卒迎了上去。
沈醉双足一磕马腹,催马缓缓前行,眼睛却始终盯着那个黄巾骑将,他觉得对方未必敢于他一战,尽管黄巾步卒甚多。
果不其然,那些奔来的黄巾步卒很快在那名骑将的指挥下变阵,持着长矛的步卒涌到了队列最前方,而后前阵变后阵,开始向着来路缓缓退去。
尽管黄巾步卒过千,看着人多势众,而沈醉一方只有骑兵百余人,可真要是在这地势平坦的河边打起来,黄巾军胜算并不大。别看双方的人数对比高达1:10,可那并不意味着沈醉的骑兵需要每人真的杀掉10个黄巾军才能获胜,他们可能只需要两三轮远距离的骑射,就能将这一波黄巾军打崩掉。在这冷兵器作战的时代里,一支部队战损超过百分之二三十而不崩溃,那绝对就是强军中的强军了,而这伙黄巾军显然不是什么精锐,只能用乌合之众来形容。
见这伙黄巾军缓缓退却,沈醉也没有追上去继续厮杀的打算,毕竟葛氏和他的孩子都在渡口,一旦战局有个闪失,后果将不堪设想,对于此时的沈醉来说,求稳比什么都重要。
坐看千余名黄巾军渐渐消失在视线之内,沈醉又安排了两波探马前去查探,直到确定这伙黄巾军奔方城方向去了,沈醉才开始安排麾下骑卒次第过河,而他自己则留在最后。
渡到淀水西岸的时候,天色已然渐暗,幸运的是,这里离着莫县已经很近了。
多少令沈醉有些意外的是,那一伙卢家人竟然还没有走,而是就在岸边等着。
“沈都伯,适才未及介绍,”见沈醉弃船登岸,那名求助的骑士即刻迎了上来,抱拳说道,“在下王岚,乃卢家大公子卢节先生部曲。”
“幸会,”沈醉抱拳还礼。重生之后,他才知道卢植一共有三个儿子,分别是卢节、卢俭以及卢毓,后世之所以都称卢植只有一子,估计是卢节和卢俭死的早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