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默走得时候倒是极尽洒脱,说走就走,绝不带丝毫留恋犹豫。真可谓一道极尽洒脱的风景线了。
但是这道风景能维持多久呢?
莫默尚且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从未出过远门历练,甚至还没有应对寻常危险的修为。这道洒脱的风景还能维持多久呢?
答案自然比想象的还要不乐观。现实却比计划中的还要恶劣得多。而莫默几乎毫无准备。
当莫默毅然走出星莫城,一路朝着那位神秘人所指出的方向走去时,几乎毫不注意间,夜色慢慢降临,莫默到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野外。莫默几乎找不到一处歇息的地方,只有在硬着头皮走着荒芜一人的夜路。寒风飕飕,夜色下的野外却是要不白天还要危险得多,而莫默也只是一个五感一般的普通人。
莫默一路走得心中惶然。终于,在身心俱疲时找到一棵稍微柔和点的树睡着了。或许是因为此处距离星莫城稍近,又或许是因为莫默身上流转的绿光的缘故,这一晚并没有生什么事端。但是莫默却睡得极差,心中一点也不安稳。几乎天色刚亮,就被露寒冻得爬了起来。
以往在大榕树上小憩的时候还不觉得,但是真正要想在上面栖身,还是在这样危机四伏的丛林野外,莫默还是做不到。
才刚刚爬起的莫默便觉得一阵饥寒交迫,但还是上路走了。那神秘人指的方向深入迷雾山脉,对于那里,莫默只是听闻过,并不甚了解。莽莽撞撞的他昨日出了星莫城之后,便直直朝着那个方向前进,殊不知走到了荒无人迹的野外,只能模糊辨明一点方向,莫默却是不可能回去了。
曾经,这辨明方向的这一点他曾颇为自傲,曾和檀儿夸夸其谈道,如何行走天下,难免回到一些禁地绝地,荒无人烟,到时候能辨明一点方向无疑有极大的用处。纵使当时莫默便有这个意识,但是真正到了野外的时候,莫默才发现,他的那点技巧如此拙劣而低效。野外的情况太复杂了远远不是当初他给檀儿演示的时候能比的。莫默也不敢确定方向,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下去。
很快,莫默便遇到了问题,极大极大的问题。
食物,水源,甚至连生火都做不到!
丛林里富饶,几乎可以找到大部分能吃的,但是前提要认得,如果吃错了,问题可是极为严重。又在无人帮扶的情况下,真的出现了什么问题,例如伤病虚弱,几乎是死路一条。尤其是莫默比普通人还要虚弱的情况。
水源已是如此。丛林中的生水可不是随便都能喝的,至少莫默的体质做不到。
生火费时费力,尤其是莫默从未有过经验的情况,耗费大量精力还不一定能生起一堆火,即使生起来了也不知道有什么用?打猎,他不会设陷阱,不会弓箭,没有修为。煮水?他连水源都找不到。
找到了几种野果,不能分辨也就不敢乱吃。实在饿得忍不住了,微微尝了一口,酸涩得要命。
不知从哪儿哪儿都有的藤蔓枝丫四处横生着,充满了恶意,几乎要划破一切裸露在外的肌肤。
莫默感到虚弱而又无助,前所未有的茫然,心中仅有的撑着他前行的一个念头也摇摇欲坠了起来。
能做什么?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一股脑地往前走。
吃的,那些野果不能乱吃。饿得忍不住,也只是浅尝了几下,味道实在太差。莫默倒是想问一下那不知活了多久的莫榕,好歹那家伙也活了那么久,那些能吃的应该有点知道吧。那知莫默就像一个傻子一样朝着一株绿油油的小树苗自言自语,莫榕并没有丝毫的回应。
或许莫榕可以在危险中保护他,却不能在饥饿之中拯救他。就算莫榕愿意“以身饲虎”,但那小小树苗也不够莫默塞牙缝啊。
真是糟糕的处境,终于,满身狼狈的莫默饿晕了过去,算是再也不用担心这些烦心的事了。
只有一层绿光流转着,庇护着莫默免遭野兽虫雀。莫榕的两片肥绿的小叶子迎风招展着,似乎有些讪讪。它活了许久是不假,但是它有灵智的时间并不是太长久,而且从来没有出过莫家。要问它什么果子能吃,它怎么知道?它活了这么多年,从来不用吃果子。况且它认为能吃的,莫默就能吃了?
莫榕只能祈祷这个小家伙可千万不要就这么饿死了。它还想要让这个家伙重新为它找到一处异土,供它扎根重生。虽然不知为何,它最近生命力一下子几乎恢复至巅峰,但是它还是需要一处奇异的土壤才能重新成长起来。
时间慢慢流逝,莫榕也只能用一线精纯星力为莫默吊着命。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且不说莫默体质特殊,只是这样一直饿着也会出问题的。
……
当莫默再次醒来时,他果真足够幸运地被人救了。莫默看着头顶简陋的屋顶和身上略微薄冷的被子,心中居然是如此好笑地想到,果然被人救了。
想到这里,莫默索性看着那屋顶发发呆,眼角余光顺便稍微打量一下这处屋子。十分简陋,却比他以前那小木屋稍微大些,杂乱一些。毕竟以前他虽住在小木屋,却是由莫家和秦氏养着的。那里,只要有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就够了。而这里显然不一样。
吱呀地一声,那闪木门被推开了,声音有些刺耳。
莫默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只听见一道不怀好气的声音道:“既然醒了就起来了,不要再装睡了。”
莫默打量了一下进来的这个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短发。短发?比莫默稍大。身姿已经出落得窈窕了起来,一身精练干脆的服装显得格外活泼。虽然现在到了冬天,但是她们可不像莫默这样畏寒。显然修炼天赋是不错的了。
莫家少年少女们训练时穿得衣服大多也算精练,但是莫默却没有见过眼前少女衣服的这种精练。衣服材料做工有些粗糙,但是极尽方便,没有一丝多余修饰,一切都是为了活动。而眼前少女则给莫默一种野豹的感觉,活泼,野性,矫健!
或许察觉到莫默在打量她,少女语气变得有些生寒道:“醒了就起来,不要赖在我家床上。”
莫默见状,也慢慢起身。除了刚刚苏醒的稍微虚弱一点以外,莫默并没有受任何伤。而在床头,莫榕正摆在床头,绿油油的叶子迎风招展。
莫默面无表情地站起。
少女见状,不由又带着几分试探道:“我们救了你,作为回报,你身上的星币归我们了。”
“哦?”莫默抬眼看向少女。
少女似乎也觉得这样做不妥,有些心虚地退了一步,忽而又道:“对,我们救了你,你用星币回报我们,合情合理。”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小,慢慢细弱蚊蝇。
莫默没有言语,只是看着少女。
少女贪财,这是他给少女下的第一个定义。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不悦的声音道:“秋儿……”
莫默抬眼看向走进来的中年人,面无表情。他是一直站在那里还是刚刚来?
少女看见中年人进来只是有些心虚道:“爹……”
中年人瞪了少女一眼,然后拿出一个绣袋有些木讷憨厚道:“你的东西。”
莫默看了绣袋一眼,心中微动,绣袋被翻开过!莫默只是淡淡道:“这位姑娘说得对,你们救了在下,在下无以为报,身上只有那么点钱财,你们就拿去吧。”
中年人听了只是皱起了眉。
少女听了则是展颜一笑,伸手就要拿走中年人手中的绣袋。
中年人虽然木讷,但是并不真的看不出听不出莫默话中意味。当即有些不悦地喝止道:“秋儿……”
然后中年人转身朝莫默缓慢道:“你的东西,我们不要。救你只是顺手为之,不需要你的回报的。如今你已经醒来,拿上你的东西走吧。”
莫默听了,不禁一愣。他看着那明显被翻动过的绣袋,是他想错了吗,还是欲擒故纵?
少女在一旁则是有些委屈地开口道:“爹,这钱我们怎么不要?你为了救他,用来固元的百年老参就不是钱了?这钱,我们要!”
莫默一愣,百年老参?他没有丝毫察觉啊?
中年人只是喝止道:“秋儿,爹说了不要就是不要!”
少女闻言只是眼含泪水,满含敌意地看着莫默。
莫默无奈,只好拿回绣袋,心中微动,一分不少!
莫默拿回钱便要准备离开,忽然像想到什么,突然开口询问道:“我要进入迷雾山脉,两位恩人可知道那里有可以接任务的佣兵?”
佣兵这个词语是莫默在书上看的,大抵在市井只见也听人聊起过。当下顺口便问了出来。
少女听了,脸色稍霁,转而有些骄傲道:“佣兵?我们就是佣兵啊!”
中年人瞪了少女一眼。少女悻悻地不敢说话了。
莫默听了,稍微诧异但又感到理所当然。依旧平静道:“那么你们能不能接我这个任务?”
中年人闻言,只是脸色转而郑重道:“我们不是佣兵。”
佣兵,只不过是小时候中年人用来哄少女的故事罢了。他们不是佣兵,只是猎人。这迷雾山脉脚下确实有佣兵,但是不是他们。整个村子里面都没有佣兵组织。最重要的是,这个少年让中年人感到非常不舒服。家族子弟,心有城府!
莫默看了中年人一眼,心中了然。中年人对他的态度并不好,但是此行他势在必得。于是莫默转而换上一幅稚嫩但是自信的笑颜,转身朝少女道:“是不是佣兵不要紧,只要能带我进入迷雾山脉,我都会给予丰厚的报酬的。”
果然,少女的眼神变得闪烁。
中年人见状,脸色不禁变得难看起来。只听见他沉声问道:“你要进入迷雾山脉干什么?”
莫默脸色不变道:“找东西,救人。”
莫默相信,少女不仅贪财,还有正义感。
对于莫默的机心,中年人不甚清楚。但是此刻中年人本能的脸色难看起来。他不禁又道:“你要进入多远?”
“五百里!”莫默坚定得不容动摇道。
中年人瞳孔一缩,当即道:“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