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丫头,你不怕得罪慕二郎吗?”赵奕棠好奇道,此时的李山雨正在水榭里附俯身盯着水湖里的鱼,不知在说什么。
“得罪?哼,他那人自负至极,若见我与青玉亲密异常,心里必怒火冲天,我与他相对是迟早的。”李山雨毫不在意,她不在乎慕炎华是否讨厌自己。若是到了一天,楼止瑜想不开又跟他交好深情,她压根不会留下,带着钱多多满天下行走。走远了,慕炎华想报复,手也伸不到。
“胆大妄为,恃宠而骄!”赵奕棠的手对着李山雨摆几摆,无奈摇头。
“胆大走天下,知道不!”李山雨晃着自己的脑袋,她眼睛紧紧盯着水,见一道银影慢慢靠近水面,忽一把抓,抓起一尾手掌大小的鲤鱼。
赵奕棠用袖子遮挡李山雨翻起的水花,随后看了看自己华丽袖子上的水渍倍感无奈。
这小女子也太随性,鱼随便拿手抓的吗?有钓竿有渔网,偏偏选择使用手,手是这样用的吗?女子的手细滑如凝脂,戴上玉、金、银相配,或拈花一笑,手比花芬香。拿在手里软软嫩嫩,感觉无比美好。想到这,赵奕棠细细瞧李山雨的手,心咔嚓凉成冰碎成好几块。
“你的手……”赵奕棠一把抓住李山雨的手蹙眉细看,李山雨一惊手中的鱼掉到地上不停蹦哒。“怎么这么茧子?”赵奕棠难以置信反复观看,抓在手里硬邦邦,手掌手指上长满厚厚的茧子。
李山雨收回手,蹙眉去捡鱼,把手指伸进鱼的口中,卡主不让它掉,放到水里洗去鱼身上的灰尘。
“我是粗人,有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有茧子很正常。”李山雨冷淡道,带鱼走回院子。
李山雨扁了扁嘴,她这几年砍柴打猎爬树什么的,手脚早就粗糙无比。她虽不太在意,可被认人明显提出,还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她也是有些难过的。
回到院子,把鱼交给婢女,在她走前有又抓住她的手细看,吓了婢女一跳。这样,她抓完院子所有的婢女的手,最后沮丧坐在秋千上晃荡。
这些婢女大多手细嫩白皙,连伤疤都极少。还有一些是做粗活,洗衣做饭洗碗,手没有别的婢女嫩滑奶白,可也比李山雨的好。
李山雨发了好久的呆,最后从秋千上摔下去,磕到脑门。四周看着她的婢女立即上去扶她,婢女一边哭一边拉着她去见留守在庄子的太医。
“别哭,我没事!”婢女哭得梨花带雨,烦得李山雨想揍她。
“姑娘,这可伤在脸上,会破相的。”婢女哭得更凶了。
“脸就脸呗,多一条疤痕。”
“你这话不对……女子容貌是很重要的。”
太医看不下去李山雨毫不在乎的语气,出嘴反驳。
“……说得男子的容貌不重要似的!”
“这个也重要……”太医无力反驳。
娶亲三大主要条件:门第、钱财、容颜,缺一就有问题。
“男子脸上有疤显英武,女子就……”
“女子也很帅啊!”李山雨翻了个白眼。
“……”眼前这小女子,不可理喻!太医心想。
“山雨……”李山雨听见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很快楼止瑜就走近来了。他刚睡醒就听婢女来报说李山雨从秋千上摔下来,他穿好衣就过来瞧瞧,见李山雨伤势不重便放下心。
他来了,太太医顺道给他复诊,道无大碍,再休息一两日就无事。
“往时踩着秋千荡到几十丈高也无事,今日怎么回事?你有心事?”楼止瑜疑惑问道。
“没有啊!”李山雨凑到楼止瑜身边,拿起他的手观看。啧,笔直修长有致的手指,均匀白皙,好看。她嘴巴一抿,然后张嘴咬一口。
“你饿了要吃我吗?”楼止瑜无奈,李山雨忽然看他的手,心事多是与手有关。“你怕自己的是粗糙,到长阳我替你寻白雪膏,那东西抹在手上可养白养嫩皮肤,还可去疤。”
“真的?”楼止瑜真高手,一击即中。李山雨眼睛转了转,又问:“价格会不会很高?我怕我买不起。”还是算了吧,自己三分热度护肤也没有什么效果。
“价格还好,我付的起钱。”楼止瑜温声道,他声音还有些沙哑,声音更显低沉,说得李山雨身体都快酥了,她立即答应。
接下几天,天气大好,朗日风和。楼止瑜的身体好得差不多,长阳来人催回,众人收拾好物品,在清晨薄雾之中出发。
长阳是座非常宏伟壮阔的城市,建筑没有太多繁琐的雕龙画栋,有的只是大气。
辅国将军府位于皇城的西边,建筑气势辉煌,刚入眼的朱红大门气势简约有气度,鎏金椒图俯首威风凛凛。
婢女奴仆在门口迎接,纷纷向楼止瑜行礼。楼檀雅家已和楼止瑜家分家,她自回自家去,赵子洲送她回去。赵奕棠没到将军府,回自家去,几路人马就这样分散了。
及中堂,一位雍容华贵的年轻妇人站在那,见楼止瑜走近进笑容立即溢满整张脸。
“母亲……”楼止瑜笑了,小跑上去给她行礼。妇人笑着制止他的行礼,温声道:
“你病刚痊愈,这些虚礼就别行了。”妇人笑道,她上下细瞧楼止瑜确定他无事,悬起的心才落下。“瘦了……我让厨娘给你炖了鸡汤,晚些记得喝。”妇人细心嘱咐他,又看了他许久,喜极生悲,想到他多年受苦便忍不住心疼。
“母亲,我无事。”楼止瑜强调,妇人才松心。
妇人的眼眸转到一直僵着身子安静无比的李山雨身上,她温柔笑问:“这位是……”
“母亲,这是我信上与你提起过的朋友,姓李。”楼止瑜介绍。
“原来这便是李姑娘,果然英气十足,是一位好姑娘,一见面就有种亲近的感觉。”妇人真心道,听得李山雨抖了一下。
亲近……呃,没有吧!
“山雨,这是我的母亲。”楼止瑜接着道。
“娘子万福!”李山雨行揖礼。
“真是个好孩子。”妇人牵起李山雨的手,李山雨又那刹那想把手抽出,最后还是忍住了。
妇人很年轻,看着不像楼止瑜的母亲,后才知妇人是楼止瑜的继母王氏。虽是继母,但辉阳长公主早逝,楼止瑜是被王氏照顾长大的,关系非常好。
王氏亲自带李山雨到她住的地方,在离楼止瑜院子最近的西厢住处落星院。落星院有三间大正房,房内多屏风相隔左边厢房通廊及西花园,右边厢房通幽径直及西竹林。厢房四通八达,轩昂壮阔,气派无比。
李山雨心情有些复杂,真是没有比较没有伤害,果然是权贵之家,招待客人的房间也是极好。
“我挑了些婢女,你若不够用或她们伺候得不好,要跟我说。”王氏笑道,温柔拉着李山雨的手。院子里站着两名黄衣婢女,四位粉衣婢女,八位青衣婢女,皆神情端和温雅,容貌姣好。
十四人伺候我一个人吗?李山雨嘴角抽搐一下。
“娘子,人太多了,我不习惯,我喜欢清净。”李山雨直说,院子虽然大,可放这么多人也太过了,这不就是走几步就遇到一个人?
“瞧你说的,人不多……”王氏温声道,见李山雨拼命摇头,便改口说:“那行,留十人。院子如此大,扫尘浇花打扫都需要人手的,人手少了婢女们该累了。”
“那行,多些娘子。”李山雨一揖表示感谢,王氏拍拍她的手。
楼止瑜回来时天色以暗,本来客人应第二天上门,不过还是有位熟人过来了。
“表兄……”一位俊俏男子走近,手里拿着一般团扇扇着风驱热,狭长的眼眸眯成线,远远望去像只狐狸似的。男子是王氏娘家的孩子,王氏嫡亲大哥的嫡子,王五郎,王希夷,字庭芝,与楼止瑜是同窗,关系不错。
“五郎……”楼止瑜正在院子里赏月,见他进来微微一笑。
“表兄啊,你每次笑,我都觉得此生无憾了。”王希夷为人比较荒唐,风流倜傥,喜勾栏窑楼。
“五郎,你嘴贫小心挨揍。”
“这是我姑姑家,谁敢揍我?”王希夷傲气道,下一秒,李山雨抱着剑直从他身边走过,走过几步一回头,眉头一皱细细打量他。
这长得跟狐狸的男人是谁?一脸狐媚气,莫不是狐狸精,要不要砍两剑?李山雨心想,眉间缓缓流淌过一股杀气。
“山雨,这是我表弟,不必戒备。”楼止瑜道,李山雨才松去戒备,屈腿坐到席上,做了没半刻便把腿松开。楼止瑜让婢女那胡床来,李山雨才坐得舒服些。
“哇!表兄,你终于转性了?”王希夷笑道,跑到李山雨面前细细打量她,气得李山雨要踹他。
“这是我在外结识的朋友。”
“这样啊!”听楼止瑜的语气,似乎并无情缘。他又见李山雨手里拿着剑,好奇问:“小娘子带着剑,莫不是舞姬?习那‘山色为之沮丧,天地为之低昂的剑舞’的惊世之舞?”王希夷只是打俏,调侃李山雨作为女子带剑的行为。
“我的剑是用来杀人的!”李山雨浅浅一笑,手指摩擦剑鞘,暗黑的剑鞘在月下越发沉闷。
王希夷稍惊,打量李山雨的眼色变了,拿剑的女子大多是危险的。
“你别吓他!”楼止瑜道,王希夷略委屈,心想我没有吓她,他正想开口反驳才发现楼止瑜这话是对李山雨说,王希夷更委屈了。
李山雨越到空地,回旋拔剑,剑鞘插于泥地几尺立而不倒。暗色的剑身于月下流过一抹亮光,四方静,唯有风断剑鸣。楼止瑜拿起身边的萧,萧声破月夜,婉转悠扬如佩鸣环。剑随萧而变,时缓时急,来去见春秋之花四季流转,收江海清光凝于海壮阔。
王希夷见呆了,李山雨舞得不算好,甚至说有些难看,可她剑上的洒脱与无畏深深冲击了他。
无畏才见天地苦难,心阔才容万川。
见此剑,怕心有千重也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