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当人们再次把这座古老且充满神秘色彩的村庄重新从记忆的胃里反刍时。它所拥有的,便是另外一番特别的滋味。它,夹杂着辛辣,甘甜,苦涩与腥膻,全从你的舌身顺滑而过。对,还有一股直冲人心的烈酒味儿!浸醉了每一个不自觉回忆起它的人。
这里,我所说的多年以后是指在朱南的带领下,绝大多数村民都选择了离开村庄的时候。那时,仅仅只剩下几户人家不愿离开故土。而那些选择留下的人们,也多数都在短短几年内相继死去。最终,只剩下了一个双脚残疾的女人,永远的,活在了村子里。
在这截点之前的最后一幕,是陈寂的死亡。他是村里最后一个死去的人。
晚饭后,他收拾了碗筷,然后轻轻地,轻轻地伏在了他艾娘尸骨的膝上,颤了颤睫毛,闭上眼睛,叹出了最后一口气。
他死后,那个残疾的女人得到了感召,颠簸着一双残脚来陈家收尸。
她埋葬了陈寂,也重新埋葬了艾莘(还是在那棵老槐树下)。东屋传开了声音,叫她把陈寂送去,她没有理会。
埋完尸体,她一言不发就要离开,但被老槐树给拦下来询问——
“叶红呐,自此以后,这村子里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是这样的。”
“你说你,这样的孤独,还不如死去。”
“我遭了太多的罪,已经死不成了。”
“那你留在这儿,又能干什么呢?”
“我要去祠堂,守下去。”
“去那地方干啥?我说你呀,还不如当初就跟着你儿子朱南一同出去呢!你儿子有出息,又孝顺!可你为啥偏要固执不走呢?”
“嗯,”叶红垂下了头,望着自己残足下隆起的土地呢喃,“总是有人要走,也总是有人要留下的...”
这个村庄,它的天空依然是被阴云笼罩着的。并且,也再没有起风,再没有下雨,它没了白天,也没了黑夜。就这个样子,如同时间被老天爷禁止再留恋人间,连空气也懒得挪动一下身子。但更奇怪的是,没了雨水,没了阳光,可植物却不会枯死,牲畜们也依旧的繁殖,就连河水也不曾断绝。只是,再没人,从山那边来了。
村庄彻底的与世隔绝。它跳出了自然,超越了生死,就此,它终于,成为了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