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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唯一的期待

羽洁的出生,确实为我的生活添加了不少乐趣,每当他们一家子来到桐城的时候,我的院子里都会充满着生气,不过,这样日子也并不多。

翔儿身为一家公司的董事长,现在公司正是处于奋勇前进的时候,不可能有那么多空余时间过来看我,我经常听说他们说,方妍在公司里面,都很少进行休息,以翔儿的性格,自然不会撒手不管,他会帮他的母亲多分担一些事物。

其实,翔儿也曾多次提醒过我,只要我想过去他们那边生活,他们随时欢迎,只不过,我没有任何回应,虽然在那边,我可以和我那可爱的小孙女朝夕相处了。

可是,方妍也在那边,自从离婚以来,我一直都不太想去面对她,甚至,我也完全沉迷在现在的这种生活,无法自拔,这种平平淡淡,与世无争,清闲又自在的日子,可是我多年以前就梦寐以求的,现在又怎么会轻易舍弃。

偶尔的生活里,也会出现邻居们来串门的情景,短暂的打破我自在的生活,这种事情,自翔儿结婚以后,变得略微频繁一些。

当然,其中一部分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桐城变得越来越繁华,市区不断向边缘扩张,现在基本除了我以外,住在附近的所有人们,都收到来自拆迁办的通知,一个关于我所在的这片区域将被规划成为新的校区,所以,住在这附近的人们的房子都有可能面临被拆的危险。

可为什么单独我没有收到通知呢?会不会是因为我的存在感太低,把我遗忘了呢?毕竟在这片区域,我最显得独特,平日里在外面也基本看不到我的人影,大门也是经常是关闭着的。

所以,在这个时间段,附近的人来我家里拜访,我也不好意思说拒绝,同时还好生招待着。

只是在我每次招待别人的时候,之间对话都很少,因为我发现,只要对方和我说话,就是全程尬聊,感觉完全像两个陌生人,没有话题一般,既然如此,我干嘛还要一开始让人家进来?我也很迷惘。

后来,联想起别人和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直接撵人家走的话,感觉确实不厚道,想来想去,最终还是释然了,哪怕曾经他们对我也有过诽言。

能够住在我房子附近的,多少也和我有一点亲缘关系,凡是只要他们不干涉到我的日常行为,其他一切我便任由他们而为了……

2091年5月30号,天气晴朗,这一天,距离我家700米左右的一座小学学校宣布竣工,各大领导纷纷上台致词,仪式举办十分隆重,即便相隔了好几条街,我都能够感受到他们那边热闹的氛围,与此同时,校方还宣布,同年的9月份便开始招收新学生。

当然,有学校的地方怎么可能缺的了开发商,所以,从学校开始动工的那一刻,我附近的多数邻居,就和某些金主达成协议,出让房产,让那些开发商处理。

经过短短的几日后,有些之前经常来打扰我的邻居就忽然飞到天涯海角了,终于让我得到清静。

至于还有一部分人,则可能是因为价格没谈好,便一直没有动静。

在这期间,翔儿回来了一趟,不知道他和负责这片区域的负责人,达成了什么协议,所以一直,没有人来敲起我的家门,询问我房子价格的事情。

当然,有时候,也会有一些客人过来我这里,说是问候我之类的,这我是直接拒绝的,反正这类事情我又不是第一次干。

到最后,仅存的几位与我一样的住户,终于也受不了各种的威逼利诱,便搬离开了,故而最后剩下的只有我一人。

科技的进步,使的房屋建筑,在施工的时候,可以少去噪音污染,空气的污染,但也仅仅只是这些方面的,有时候,我坐在庭院里,看着周围不断拉高的楼层,心里莫名不是滋味,瞬间觉得自己就像那些所谓的钉子户的感觉。

学校的建成,楼房也接近完工,要不是因为属于县城的限制,不太适合像大城市那样直接高楼大厦驾起,所以,在我房子周围的楼房最高的也就只有十几层,在早上,以及中午,我还是能够沐浴到阳光的。

另外,楼房的建成,也给我带来了更多的新邻居,其中多数是从我所属这个县城的乡下搬过来的,并且基本都是拥有孩子的父母。

确实,学校建在房子附近,能够为孩子提供很多便利,而且因为距离较近,倒也让家长们省心不少。

9月,开学季,不出我所料,附近变得十分热闹,出门一望,尽是拎着背着小书包孩子的父母从我房子前路过,久而久之,我的门前,倒是成了一部分小学生上学放学的必经之路,相同的场景每天都在上演,经常我也会蹲坐在门口,看着他们上学和放学样子,然后回味曾经的自己,这时候,我才发觉,自己只有在小学时期,才活的更像自己一些,而之后,就慢慢的改变了。

每一天,他们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在发生着变化,顿时,我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要知道,他们基本都还没学会刻意的隐藏自己的情绪,所以一眼基本都能看出他们在想什么,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会贴在脸上,所以,在他们放学的时候,我只要一见到他们的表情,心里就大概猜到他们在学校里面经历些什么,有时候,还会把自己带入他们的角色,感觉自己就像在经历他们经历的那些事情一样,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直到有一天,一位孩子的疯狂举动,改变了我的生活。

2092年11月6号,周四,天气一如既往的晴朗,现在这个季节的桐城,空气变得略微寒冷了些,气息也显得有些干燥,可能是长时间未下过雨的缘故。

我和往常一样,在附近学校放学的时候,就已经蹲坐在门外,敞开着大门,看着他们放学的行动。

然就在此时,一个穿着着校服不断奔跑着的小女孩顿时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在她的后面,还有几个大人在追逐,呼喊,我观他们的服装,应该是在前面学校就职的老师,当时,我就感到很好奇,他们为什么会追逐一个小女孩。

在人群里,远远的我就看到那个小女孩冲冲攘攘在人群中穿梭,丝毫不在意后面正在追赶着的人的情绪,她表情看上去十分的坚决。

但是,小孩子的体力和速度根本不能和大人们相提并论,在快要路过我的时候,那女孩就已经属于那些老师的掌控范围了,只要出手,便能控制她的行动,可能是因为怕贸然出手伤害到小女孩,他们便在等一个机会,同时还在其耳边不断出言相劝和安慰那个小女孩。

但是小女孩的表现,似乎十分的倔强,仿佛是听惯了这种引诱性的话语。

而且,在到达我这里的时候,她似乎感觉到自己已经跑不掉了,于是便转过方向,从两个老师的围堵中挤出,转而跑进我那敞开的大门之内,这一行为,让一直坐在门口看戏的我都猛然一惊,这个时候,我好像猜到,自己应该是沾染上麻烦了。

接着我就看到,那几个老师缓缓地向我走来,我顿时感觉自己就像犯了错的学生一样,内心有些慌张,然而他们并没有急于冲进去找人,反而亲切的和我打起了招呼,可能他们知道,随意擅闯别人的房子这个行为并不好,尤其是挡着学生的面。

又或者是他们了解我这个房子的构造,除了大门以外,没有其他的出路,所以,他们也并不急。

经过了一番对话,我便从她的老师们那里了解到事情的前后因果,接着便带着老师们在我的院子里面寻找那个小女孩,我的院子并不大,但是要说找到人的话,确实还是有点难度,因为四周都栽种有植物,那个小女孩身形又很小,她只要随便栽进一簇花丛中,肉眼基本都很难发现。

不过,还好,她并没有躲起来,我们刚一进门便发现了她,她一直就躲在门的后面,听着我和她老师们之间的谈话,好像只要她感觉到形势有一点的不对,就会立马逃出去的样子。

确实,相比于傻傻的躲在角落,等待被人收割的命运,倒不如直接奋勇而出,这样,可能还会有一线逃脱的机会,我开始有点喜欢上这个小女孩子了,感觉她就和洁儿一样,总会做出一些她这个年纪不可能想到的事情。

当我和他们的老师发现她的时候,她相反,并没有出现我预料到的场景,急着逃跑,反而是呆呆的站在原地,仔细的看着我,也许是因为她听到了我和她的老师们对话的缘故。

经过交流之后,最终她的老师决定,暂时将这个女孩交给我照顾,他们还有他们应该去做的事情,而我,则只需要陪着这个孩子,等待着她的父母过来接她即可,她的老师已经对她父母解释过了,而且,我感觉,她的老师们好像对我这个人也是极为的放心。

送走完老师之后,那女孩变得舒畅多了,我随手关上了院子的大门,但并没有锁上,随后走到大厅内,坐着,并邀请她一起过来。

她起初还跟涩涩,对我抱有戒心,但经过我温言温语的邀请之后,便渐渐对我敞开了心扉。

由于我从她的老师口中得知,她的年纪并没有比洁儿大多少,于是我便待她像对待小洁儿一样,和她相处的过程中,时不时的用各种笑话逗她开心,最后,她也完全对我失去了防备。

直至晚上七八点,我院内的大门才被人敲响,打开一看,是两位朴实的工人,一男一女,从我和她的老师那里得知的一些消息,我能猜测得到他们便是这个小女孩的父母,而且,这一点也可以从随同我一起来开门的小女孩的表情中得到确认。

自从那一天过后,同样的日子经常会出现在我的生活,只要她的父母没有及时来接她,那么她则会来到我这里,等待,或者听我说书。

甚至,有时候还不止她一个人,经常她也会带领更多和她一样的小孩子,同时来到我这里,在他们老师的陪同下,而我的家也就好像成为了他们的私人场所。

其实,我知道那些能待在我这里的学生,他们的家都距离学校不远,本来计划是待教师送走那些有家长接送的孩子之后,剩余的一部分则由老师陪同安排护送他们一个个回去,但是,经过那个小女孩闹的那一件事情之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我完全接替了护送学生回家的老师们工作,因此,我也经常在他们校园活动日上,受到邀请去参与,这应该算是一件好事,让我原本寂寞的生活,因此充满了乐趣。

之前,也许是居住在附近的居民,会对我所住的这栋房屋感到好奇,那么现在,他们则开始对我这个人感到好奇了。

偶尔,那些前来带领他们孩子的父母,在来到我这里的时候,还会带一些礼品,或者食物,表示感谢或者慰问几句,而那些没有和我发生交集的邻居,在听说我这件事情之后,路过我门口的时候,看到我在门口,也会和我打着招呼,对此,我对这一群新邻居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互相的关系也变得不那么陌生起来,甚至远远超过了曾经居住在附近的邻居。

有时候,有些父母在周末也没时间在家照顾孩子的时候,他们也会选择把孩子暂安在我这里,他们知道,孩子在孤独的时候,心理容易产生阴影,从而影响他们的正常健康成长,有个人陪同总是好的。

另外,那些原本父母在家的孩子,因为喜欢在我这里的氛围,闲暇时,竟然也会向他们的父母提出来我这里玩的要求,然后就来了,有些好像已经成为习惯。

原本送走完这一批学生之后,自己又可以回归清静,然而,附近的邻居都意识到这么便利的一件事,所以,每年我都能够见到一些新面孔。

对此,我也有我的底线,只接管6至10岁左右的孩童,因为我这里并不是托儿所,在此期间,就有些邻居极不负责,看到我这里的情况之后,竟然把自己的两三岁孩子都交给我照看,在他们忙的时候,这种行为简直让人无法容忍,我当场便直接给他们拒绝掉。

一样的生活往往复复过了好些年,期间,翔儿回来看望我的时候,当他见到一大群孩子围绕我身旁的情景,我就感觉到了他似乎放松了许多。

或许我自己都没有发觉,原来我过去的生活还真是令人堪忧呢?

……

转眼间,时间就来到了2098年1月15号的上午,因为偶尔间听到他们母子之间的对话之后,我回想了许多,回到病房的时候,我还看到翔儿在我的病房门前焦急的等待,一见到我便立即询问我的去向,还有关心我的身体情况。

进入病房之后,我又和他聊了一会儿,当他说起他母亲的时候,我依旧摆着那万年不变的态度,同时,也没有坦白自己在楼道口撞见他们谈话的这一事情。

其实,很多我都是知道的,只不过,到了现在,我只是不愿意去承认。

谁都有错误,但是有些东西说清楚了,反而更加让人感到难过,后悔,保持现有的状态,何尝也不是一种解脱,而且,我知道,即便我一天天待在医院里接受治疗,也无法治好我的病症,我的时日不多了,也没什么好值得期待了,洁儿也已经长大。

翔儿在看望过我之后,又轻轻的离开,他知道我一个人的时候,喜欢格外的安静,所以便不再多做打扰,他也清楚,方妍还在楼下等他汇报情况。

估计他们在离开这座医院之后,就会一起赶扑桐城吧,可能还会带上他的妻子,毕竟那里是他们相识的地方,可能说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很对,但是,谁又会在意呢?

也不知道我那间木房子还有什么可留恋的,他们估计去了,也不会有什么收获,最多也就是怀旧一下,不过,这个时间,北方角落里的菊花,应该会开的很鲜艳,我记得我在发病前,就已经有了不少的花苞。

另外,我也依稀记得,在来之前,有不少的鸟儿光顾过我的院落,想必是在寻找合适的位置,安置新家吧,可惜我是见不到了,当然,也不想见到。

只要把眼睛合上,便能够发现另外一种世界,我也终于要快长期进入那个世界了,其实也是值得有一点的期待,这可能就是我唯一的期待了吧。

2098年2月4号,羽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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