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下属老谭死后,蛋炒饭店的老韩右眼一直跳个不休,仿佛有什么灾事将来。
“最好是杀死老谭的怪物来找我,我跟它拼了!”来自愤怒而无处发力的老韩。
其实,老谭刚死,老韩早于任何人到了现场,没有发现任何与犯罪者有关的线索。杀死老谭的肯定不是人类,自己只是个普通员工,权限和能力都不够,不能查获更多信息。
当然,他没有留下任何来过的痕迹。要是留下痕迹,就会被刑警大队盯上了,那也是件麻烦事。
只是感觉到,这世界出了一点问题,一定是有些地方打开了缺口,很多不应该出现在这儿的东西出现了。
这天早晨,店里坐了几个吃早餐的客人,其中一对情侣向老韩打听着,“老板,你隔壁不远的鞋店老板死得好离奇,你离得这么近,有没有听到什么内幕消息啊?”
“没有。”
老韩回答。现代媒介太发达,老谭的死传得太远了。
情侣中的女孩撒娇似地说着,“这里就是地儿有点小,光线有点黑啊。”
男孩说道,“但是蛋炒饭真是没得说,好吃。你试试看,好不好吃?”
……
老韩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听到食客们惊呼出声,老谭的夫人抄着一把新买的菜刀上了门,将刀在情侣的桌子上重重拍下,声音和气势都十分惊人,“姓韩的,你出来!我老公为你做事,你却保不住他一条命?”
这对情侣吓得站了起来,“老板,快来结帐。我们要走了。”
老韩向各位客人抱歉道,“抱歉,这顿我请,你们都慢点吃,弟妹,有什么事,我们外面去说吧。”
谭夫人道,“又不说见不得人的东西,为什么要出去说?我现在可是一点就爆,你最好别惹我。”
果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老谭这辈子最怕的女人,泼辣如斯。
“我们还是不吃了。”男孩护着女朋友,逃似的出了门。
依稀听到女孩弱弱地道,“感觉在这儿吃饭,生命不能保证啊。”
男孩答道,“以前不是这样的……这位大婶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看起来好愤怒?”
老韩说道,“弟妹,你放宽心,老谭的事啊,这是上头的安排。他现在人好好的上天成仙去了。”
“他真的成仙了?上头真的安排好的,他这不是意外殉职?”
老韩硬着头皮,讨好地道,“不是不是不是,弟妹,他这是命运的安排,你千万放心。”
谭夫人将信将疑,重复,“真的不是个意外?”
“当然不是啦,他可是有编制的干部,寻常人,寻常怪,谁敢动下面的公差?毕竟公差背后可是一个巨大的组织,你想一想就明白的嘛,是吧?”
谭婆放了宽心,“那给我们母子的丧葬费抚恤费呢?一样都不能少?”
“不能少,也不会少,这些费用会用合适的方式打到老谭的帐户里,打到你的帐户里也一样,反正差不多。”
“这还差不多。那我就等着了。要是出了差错,等着收第二把菜刀。”
说完,她转身就走。
“弟妹,你的刀没有带走!”
“送给你了!”
“……”
老韩在她走后,深深叹息一声。
他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想着,在杀人现场,水泥地上留下巨兽的脚印,将这案子引向了奇特的方向。
老谭胸口被刺穿一个大洞,像是被圆锥形的武器所伤,伤口却没有流多少血,像是创口处被高温烧灼止血。有什么妖怪或是魔鬼会使用这种作为武器呢?
老谭的灵魂不见了,也许是被拘到了什么地方,也许是被吞了。
这事儿还得继续查!要派更高级别的人下来查!
……
鞋店外,搭起了一个黑白色的灵棚。
一群流浪猫狗聚在灵堂前哀嚎了好一阵才走。
谭夫人也不阻止,心想着,“他生前是把它们当成好朋友的,就让它们送他最后一程吧。”
原来,谭公生前很爱小动物,鞋店外面经常有一群流浪猫狗固定时间前来蹭吃蹭喝。
平日里也是与人为善,前来吊唁者还挺多的。
一位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出现在灵堂外,他风尘仆仆,提着一个黑色的皮箱,在灵堂中环望一周,准确地看向了谭夫人,说道,“你就是嫂子吧,在我最困难的时候,谭大哥借给了我二万元钱,现在我情况好些了,这里面是十五万,嫂子,请你一定要收下。”
谭夫人迟疑道,“你是钟闻了?”
“是的是的,就是我。嫂子,我来迟了,早知如此,我应该多来看看谭大哥的。”
钟闻是老谭视为兄弟的一人,平时,他经常在夫人面前提起,这回,是谭夫人头一次见到真人。
谭夫人还没表态,九岁的谭正将箱子接过,“谢谢你,钟伯伯,这钱给我上华清大学应该够了吧?”
钟闻摸摸他的头,“你想上华清大学,好志向,你记住伯伯的手机号码,将来你要上任何大学,只管打电话给我,学费我来出。”
谭夫人点了点头,“老谭说过,以后要是有困难,别人的钱不可收,但钟闻的可以收下。我的大儿子不争气,以后我一个人养着小儿子,确实需要用钱,我就不和你客气,收下了。”
钟闻点点头,“嫂子,你应该收下。”然后他扑通一起在灵前跪下了,“大哥,我来迟了!”
夏有逸和谭直是好兄弟,代替他回了礼,因为,谭直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打谭直的电话,永远是一个温柔的提示音,“对不起,您所拔打的电话已关机。”
谭正问道,“哥哥为什么一直关机,他不来送爸爸最后一程了吗?哥哥真坏。”
“你哥一定有苦衷。”谭妈妈一脸担心,“小逸,他成天和那群不学无术的小混蛋在一起,不会出事了吧?”
夏有逸给沈心宽打了电话,“我有一个朋友,最近失联了,电话打不通,你给算算,是怎么回事?”说完,报了谭直的姓名八字过去。
沈心宽道,“你电话打得正好,我正好坐在电脑前面,用我那新编写的程序算一算看,哈,你放心,他还好,只是暂时失去了自由。手机失联了是因为没电了。”
“他在西南方向,有些小困难,需要些时间才能摆脱这个困境。你只需要等着。”
夏有逸问,“他被传销组织控制了?”
“不是。你不要担心,他命中有此一难,经此一难,他才会成长。”
“这一难让他连父亲的葬礼都赶不上?”
“这都是命啊有逸。这一幕在他上辈子,五百年前就注定了。”
“……”
谭妈妈问,“你这位朋友,他算得准不准?”
“以前他不用软件算,百分之九十八是准的,现在嘛,理论上来讲应该更准才对。”说完他不由得想起了沈心宽制造的那个失灵的灵魂探测器。这个软件应该比那个更好用……吧?
谭妈妈站在一旁,脸色阴沉,“这不孝的孩子!等他回来,看我不狠狠抽他一顿!”
戏台上面,古装的演员们正咿咿呀呀唱着戏曲《戏梦人生》。这是老谭生前最爱看的一出。
白山山带着凌俐坐在人群中看戏,凌俐看着戏台上的古装演员不感兴趣,树上正好有一个白影正像一朵云一样,飘了下来,凌俐问道,“你一直在这儿飘零着,能告诉我,老谭的死是怎么回事吗?”
那白影落在她旁边,是一个接近透明的老太太,老太太没有脚,自腰部以下是一片空白。
“妖怪的女儿来了!”老太波看着凌俐,有些害怕,“这个问题,老韩早就问过我啦,我那天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不过,虽然没看到什么,但是,我像是听到了什么!是牛叫!哞哞!这附近又没人养牛,怎么会听到牛叫呢?我得赶紧告诉土地爷爷和老韩这件事!”说着,老太太迅速飘走了。
葬礼结束的时候,谭直的身影才出现,他的衣服七八天没换,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人也瘦了一圈。
他一眼看到正在拆除的灵棚在自己面前倒下,发了呆,“妈,谁去世了?”
谭夫人一巴掌抽在他脸上,一直没能哭出声的她哭了出来,“你到哪里去了?连你爸的葬礼都没赶上?你这不孝的死孩子,还不快去给你爸上柱香。”
……
蛋炒饭店里,同时坐着的有夏有逸,还有谭直。
谭直叫道,“韩爷爷,你先别忙,我们坐下谈谈。”
老韩咳嗽一声,“你们不要一有问题就来问我,有时候我也不知道答案。”
说着,他端来两杯茶水,“这是我用黄泉水泡的白露茶,喝点平心静气,效果极佳。别人我还不给喝的。”
谭直喝了一口,只觉得入口有如针扎一样,当即吐了出来。
夏有逸看了看他的夸张表现,也喝了一口,感受却完全不同,入口茶香四溢,味道甘美平和。
老韩看了看谭直,淡淡地道,“孩子,你沾上恶业了,不及早回头,会结下恶果的。”
“恶业?”
“这黄泉水对于走了歧路的灵魂而言,可是有腐蚀性的。你最近做过什么?”
谭直脸色刷地一声白了,“我爸的死,是不是因为我的‘恶业’引起的?”
“你爸看到生死簿上你的业报改变了,试图修改,犯了过错,本来是要受到纪律处分的,结果处分还没下来,却先死于一场意外,这个,可别告诉你妈妈。她太厉害了,来找我麻烦的话,我招架不住。”
夏有逸,“阿直,你消失了这么多天,到底做了什么?”
“我到山里去了,被困在林中六天六夜才得出来。我爸的死,和我在森林中的遭遇有没有关系?我在林中作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让魔鬼附身,这才顺利离开。脱身后,我听到了诅咒声,说将令我众叛亲离。”
他扶住额头,“现在,我真的亲离了。这话我不敢和我妈说,她会担心的。现在那魔鬼或许还在我体内,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老韩说道,“难怪你喝下黄泉水泡的茶会有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