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时发现气氛有些异样,门口停着几辆陌生的车辆,用人说是来了几位警察。
“来做什么?”孙明淑内心起伏不安,猜测着他们到来的目的,是为了孙鹏的事回访,还是为了赵昕?
佣人摇头表示不清楚,“太太交代如果你回来的话,让你到客厅去。”
孙明淑皱眉,往接待客人的地方走去。
坐在双人沙发上的是之前见过的,负责孙鹏那个案件的警察。
“可以和孙明淑同学单独聊聊吗?”
“哦,好。”母亲犹犹豫豫地离开。
“关于赵昕的案件,我们还有些问题想要问问你。”范启良开门见山。
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只是意外案件现在也需要这么大费周章的访查吗?由负责刑事案件的警察来调查也显得格外可疑。
“什么问题?”孙明淑在对面坐下。
“你和赵昕,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周日的聚会上。”
“聚会上好像发生了点不愉快的事,可以聊聊吗?”
孙明淑不停地揉搓着胳膊,把事件经过简单地提起,“这和案件有关系吗?”
范启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所以大家走后,就剩下你,张诗媛和赵昕在一起?”
“对,之后就各自回家了。”
“你见过这个吗?”摆在桌上推到孙明淑面前的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个黄色的三角符咒。
看清后,女生身体明显后倾了一下,“嗯。”从喉咙里艰难地发出声音。
“这个东西是谁的?”
“赵昕的。”
“那么这个呢?”又一张照片,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与上一张一样的三角符咒。
“什么意思?”孙明淑从沙发上弹起来,脸上是被刺痛的表情。
“一个是赵昕的,那么另一个是谁的?”
在范启良的强势目光下,女生又跌坐回位置,“不可能的……”
“什么不可能?”范启良的声音盖过她问道:“这到底是谁的?”
“我不知道。”孙明淑说。“赵昕当初在寺庙里求了三个符,张诗媛不要丢掉了,我的那个前不久因为沾了水也丢掉了。这个,我也不知道是谁的。”
“有人看见吗,你丢掉的时候?”
“没有。”孙明淑把胳膊抓得更紧。
那个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明明已经丢掉了,一定是有人在搞鬼,可是这个东西,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的啊!
“分开之后,你是直接回家的吗?”
“为什么这样问?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赵昕的案子不是意外吗?”
一连串的疑问冒出来,但范启良完全没有要回答的意思。“那附近到处都是监控,你想清楚再回答。”
这年头没有监控的地方很少了吧,可偏偏案件发生的地方总是缺少直接证据。
“我没有直接回家。”心虚的低下头。
“你去了哪里?”范启良严肃起来,与做笔录的同事对视后,认真地听着。
“在饭店分开之后,我又去赵昕家找她了。”范启良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在门口碰到她出来买东西,就一起走了一会。”
“你们当时在争吵?”在孙明淑惊讶地表情中,范启良解释道:“有人说看见你们有些不愉快,她在后面追着你跑。”
“就是关于聚会上的那些事,我们都是受害者,要说不愉快也不是和她。只是我心情有些不好,想一个人待会。”
“她在后面一直追你?”
“我不知道……当时……离开的时候天很黑了已经……我没有注意那些……她可能只是送了我一段路……”女生努力回想也只能得出这些模糊的记忆片段。“你是说,那之后她就出事了?”
“这种可能性很大。你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吗?落水声,或者呼救声。”
“没有。”孙明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
“是可以避免的意外。”很有深意的一句总结。
沉默了几秒,范启良和同事站起来告别,“突然造访真是抱歉。”
警察走后,先前回避的母亲返回客厅,“警察来做什么?”
“学校有个同学出了点意外……”孙明淑把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一遍。
“噢……”母亲皱起眉头,“不是意外吗?警察是在怀疑什么?”
“只是例行公事吧。”
“他们问我你昨天是几点回家的。”
“然后呢?”孙明淑直起身子问道。
母亲站在那,想了一下回答道:“还问你回来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行为。”
“你怎么说的?”
“就如实回答,能有什么反常的?”警察突然的造反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母亲忍不住多问了两句,“你不会和这件事有关吧,他们难道怀疑你?”
“什么啊,都说是意外了。”花完所有耐心的孙明淑没好气地回打断母亲的话,说完后就把自己关进房间。
清晰到就像又经历过一次的梦境。
去广德医院的路熟悉到闭着眼睛也知道对方下一秒会拐向哪个路口,这是多年来并行的记忆。
但这一次是落后几米偷偷摸摸跟踪的情况,手机里出现那样奇怪的短信,让人很难不去在意吧。
看见赵昕走到医院门口,孙明淑吐出一口气,为自己的傻气行为感到好笑,怎么可能会不了解自己的朋友呢?绝对比那个无聊的匿名人知道的多。
转身想要离开的脚步,却在赵昕东张西望退出医院后停下。
绕到医院后面可以看见一条河,那是一条泾渭分明的分区线,这边是繁华热闹的大都市,那一头则是破败老旧的“平民窟”。
鬼鬼祟祟地跟着穿过并不宽敞的青石板桥,拐过七弯八绕的破旧楼群,最终停在了一栋历史老旧的食杂店前。
那是一个灰白色的二层楼房,门口的招牌被黑色的油污遮盖住,看不清字迹。孙明淑远远地看着赵昕走进去,脚下像灌了铅一样,一直等到小腿僵直,直到天色暗下去也不再看见人出来。
“呵。”孙明淑不知道此刻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什么魔幻的事情都能被自己遇到。
慢慢靠近那幢房子,门口是杂乱不堪随意堆放的纸箱和收集来的瓶瓶罐罐,对于孙明淑来说这是她从来不曾踏入过的领域,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霉味,黑洞洞的门里,传来对话声。
熟悉的声音,孙明淑知道自己应该马上离开,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这种荒唐的感觉让人一时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相,除非亲眼看见。
“明……明淑……”看见这一幕的赵昕也慌了神。
又走过那条青石板搭的小桥,脚下是黑洞般将人吸进去的河流,孙明淑看着看着忽然从河里露出一张脸,被泡的发白的膨胀到无法辨认的脸,但孙明淑就是知道那是谁。
紧闭着的双眼忽然睁开,流出血水,面色狰狞地伸出手,用尖利的指甲抓住孙明淑的脚踝,想要把她拽入地狱般的深渊里。
在浑浊的水里,拼命挣扎呼救,却还是直直地迅速地下落,肮脏的水不断从鼻子嘴巴里流入,声音和光线被隔绝在外,一点点慢慢在绝望中窒息。
孙明淑惊醒,坐在床上大口喘着气,半天缓不过来。
不愉快的带着某种意义的梦,让人无法再安心入睡。
第二天早上,换好衣服,带着一脸的疲惫坐在餐桌前。
楼上哥哥孙鹏的房间里,又传来乒乒乓乓地撞击声和训斥声,之所以说“又”,是因为最近家里总是会发生这种状况。
自从结案之后,孙鹏再也没有去过学校,即使安排了新的学校也不愿意踏出房门,整日躲在不见天日的黑暗里。
父亲是怎么样对待哥哥的呢?发生那件事之后,一家主的父亲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接受的吧,所以总是“爱之深责之切”。
这样软弱又无能的哥哥,连孙明淑都开始有些厌恶。
唯独母亲是个例外,她接受这一切,静静守护自己的儿子。对她来说这个家里没有犯人,只有自己的孩子,孙明淑有时候很疑惑,母爱真的伟大到能包容一切吗?还是犯错其实也没那么了不起?
“真是倒胃口。”手中的汤勺丢在瓷盘里发出一声轻响。
在楼梯口来回走动,焦虑不安的母亲走过来,“不合胃口吗?”吩咐佣人重新换过,“明淑有空的时候也去看看哥哥吧,妈妈烤了小熊饼干,你们以前很喜欢吃的,你送到哥哥房间的话,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孙明淑忍不住大声嚷道:“为什么让我做这种事?”
“说的什么话,那是你哥哥!”母亲用并不尖锐的口气指责道。“莫名其妙卷入那种案件,他该多害怕,现在就连家人都不理解他帮助他的话,他该怎么活下去?”
“妈妈你是不清楚情况才这么说的吗?”孙明淑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母亲的眼睛,“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案件,是强奸!我现在走在学校里都会被人指指点点,这种情况你要我怎么去理解他?”
直白的话语让母亲愣住,几秒后又恢复道:“你哥哥你还不了解吗?他怎么可能做那种事,一定是那家人对我们家有所图,才会特地下套引诱你哥上钩的。”
“一定是这样。”母亲点点头肯定自己的合理假设。
“我吃饱了。”和阴谋论的爱子狂魔妈妈完全没办法进行沟通,孙明淑放下食物离开了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