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倪强还在翻书,不知不觉天就已经变暗了。外面守门的道士推门进来说“施主,现在已经是掌灯时分了,不如先去用膳吧?”
听到对方一提,倪强放下书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看着桌上宣纸如雪,他这才想起自己刚才看得太入迷,竟忘了把书抄录下来。
虽然现在已不是当初囊中羞涩,所以碰到什么好书就要借来抄下。但入云观内这些古籍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并且其中还有不少是朝廷的“禁书”就算别人家有,都不一定肯借出来。
跟着守门的道士来到了空荡荡的饭堂里。虽然东西有些残旧,但这个饭堂却大得可以容下三五百人。可想而知以前的入云观是何等显赫。
菜肴不算丰富,简单的二菜一汤。但旁边的道士更加惨,四个人只有区区的三菜一汤,加一叠自制的腐乳送饭。
反正一个人吃不完,倪强非常大方的分了一半给别人。然后把剩下的饭菜三两口的扒拉干净。
离开饭堂看着远处的藏经阁,虽有兴趣挑灯夜读,但藏经阁内不许点灯。所以倪强只能早早的洗漱完毕回客房休息。
躺在床上回忆之前看过的那些古籍。其中十八卷《纪效新书》和十五卷《练兵实纪》乃是前朝名将所著。
束伍篇第一、操令篇第二、阵令篇第三、谕兵篇第四、法禁篇第五、比较篇第六、行营篇第七、操练篇第八、出征篇第九、长兵篇第十、牌筅篇第十一、短兵篇第十二、射法篇第十三、拳经篇第十四、诸器篇第十五、旌旗篇第十六、守哨篇第十七、水兵篇第十八。
十八篇十八卷包含号令、战法、行营、武艺、守哨、水战。最为难得的就是这些并非纸上谈兵,还配上了写书者的战阵经历作为例子。读的时候也不会让人觉得枯燥乏味,或者高深莫测得玄而不明。
另外一本《练兵实录》则可称为《纪效新书》的补足。共九卷九篇共二百六十四条。练伍法第一、练胆气第二、练耳目第三、练手足第四、校场练营阵第五、行营练营阵第六、郊野练营阵第七、战约练营阵第八、练将第九。
还有杂集六卷六篇:储练通论、将官到任宝鉴、登坛口授、军器解、车步骑营阵解。一共十五卷,内容广泛,涉及兵员选拔、部伍编制、旗帜金鼓、武器装备、将帅修养、军礼军法、车步骑兵的编成保结及其同训练等建军、训练和作战的各个方面。
这二本简直堪称兵家圣典。因为其中内容涵盖了从招募,训练兵丁,直至兵器的拆解保养。不管是小兵还是将帅,都可以在二本书中学到很多。
倪强之前也看过别的兵书,但和这二本一比,那些兵书完全就是幼儿刊物。因为那些书里大篇幅描述的并非练兵战斗之法,而是些接近神话的战例。再者就是一些队列的规矩,没细说过多少有用的东西。
“施主还没休息吧?山下有人给施主送信了。”一个小道童在门外喊到。
从床上坐起来,倪强本来就没睡。打开门接过信,随手摸出一块冰晶糖给前来送信的小道童。
看到这么新奇的糖果,小道童轻轻舔了一口。这种甜丝丝的味道让他立刻拿着冰晶糖去和小伙伴们炫耀。
关上门,倪强看着手上的信封有些纳闷。信封上只有“倪解元亲启”并无写信人的落款。
青城山离临安很近,倪强还是颇为的警惕。拿起信封对着油灯看了看,不过马粪纸的信封太厚,完全看不见里面。轻轻的摇了摇捏了捏,发现里面不只有信,还有一个好像树枝般的硬东西。
拿起剪刀小心翼翼的剪开了信封,倪强拿起信封的一头,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的全倒在桌面上。
除了一张折好的宣纸外,刚才那个硬硬的东西竟是一支银发簪。
银是可以验毒的,至少在大乾这个时空,已知的毒,都可以用银来验。
拿起桌上发簪,刚刚离桌发簪就发出一阵清脆的铃声。并且原本扁平的形状因为地心引力,顿时变成一只开屏的孔雀。而孔雀尾羽尖上就挂着一个个大概只有绿豆大小的精致银铃。
在大乾,最精巧难制的发簪就是“玲珑双步摇”戴此发簪的人只要一走。发簪上的一对穿花蝴蝶就会翩翩起舞,撞击在吊铃上发出的清脆铃音。就算坐下来好一阵后那对蝴蝶也不会停下来。
所以支撑蝴蝶的那个部位要非常细,但又不能细得很容易断。在这个一切都是靠经验的时代,能制出“玲珑双步摇”的人就是顶尖巧匠了。
但这个“孔雀开屏舞”的难度已经远超“玲珑双步摇”因为孔雀尾部的翎羽至少有数十根。每一根都和发丝差不多粗细,顶端还要挂上绿豆大小的银铃。如此细的东西还要抛光打磨,难度实在难以想象。
二者对比“玲珑双步摇”不过就是个粗陋玩意儿罢了。
用银簪挑开了宣纸,里面写着“制币权已被支持太子殿下的钱方孔取得,希望此孔雀开屏舞倪解元会喜欢。”
掏出火机烧掉了这份信和信封,拿着孔雀开屏舞簪。倪强已经知道写信的人就是那位无手巧匠——谷丰。
但铸币权已经花落别家,对方写信通知他又是为了什么?还送上了这么一支价值不菲的银簪。看谷丰环境也不太好,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股穿堂风从门缝吹进来,地上的那图纸灰立刻被吹散。在纸灰下面竟出现了一块大约拇指的指甲盖大小银片。
捡起小银片,倪强发现上面竟密密麻麻的写了不少字。把油灯拨大,勉强看清了上面写的东西。
“钱方孔此次夺下铸币权,乃得太子大力扶持。但诸王子并不甘心,所以联手囤积铜矿,使得钱方孔无铜可用。在下愿以残生为酬,恳求解元相助。如愿相助,明晚临安喜来福酒楼见。”
把博如蝉翼的银片揉成一团,用剪刀夹着在油灯上烧着。待变红之后又用鹅卵石把银片砸得不成样子再扔进了茅厕里。
说实话,看完这东西后,倪强嗅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这个手艺超凡的谷丰不只双手灵巧,就连心思也细腻得骇人。
倪强已经八成肯定,谷丰绝对是个假名。这个无手巧匠肯定在图谋什么。并且说不定和那个钱方孔有过节。
一个双手已废仅在温饱线挣扎的残疾人,竟然会去收集这些朝廷中的辛秘。如果不是有所图谋,除非他有精神病。
睡在床上一宿过去,一大早老道士就来敲门。倪强起床穿衣开门,看到老道士手拿一个长条木匣走进来。
把木匣放在桌上后老道抬起头,露出满是血丝的双眼道“到底老了,手脚没以前那么麻利了。不过这柄剑还算见得了人。”
老大打开木匣,里面是一柄古朴的三尺长剑。简简单单的乌木剑鞘和剑柄,白铜的吞口和护手,浸过油的彩色麻绳织成的剑穗。
整把剑看起来非常的中正平和,甚至完全感觉不到一点点的煞气。仿佛这不是一柄可以杀人的利剑,而是一根长得很像剑的毛笔。
拔出三寸剑刃,剑身并非精钢利剑那样通体银白。表面竟是一些似圆似弧的黑白红线条所构成的圆弧图案。仔细看去那些红线简直就像剑身上的血管。
“此剑本来是弃之已久,得闻倪解元一席话,让老道又领悟了很多东西。昨晚小徒又抄录了倪解元在三清殿内所说的那番话。使老道终于大彻大悟!连夜赶制此剑赠给倪解元,也算是老道我的一些心得。”老道士说完之后哈哈大笑走了出去。
倪强看着布满黑白红线的剑身,心情顿时变得很激动。
如果没猜错的话,此剑之前应该是用龟兹国所产的龟兹钢所铸。这种钢要炼成极之困难,就算炼成了一块,也不过只有桔子大小。
铸造一柄长剑至少需要五六块的龟兹钢。单单就是五六块龟兹钢,就可以在换得上千两黄金。
上面的红线,应该是用道家炼制“血纹钢”的秘术重新淬炼过。现在手上这柄看起来颇为怪异的长剑不只是吹毛断发的神兵利器,还是施展道术的法器。
一般道士惯用木剑,其主要原因就是木有脉络。所以法力可以顺着木纹脉络灌注剑尖。如果普通的凡铁,道士拿着就是一块只能砍人废铁。
血纹钢的价格也同样不菲,打造一柄宝剑所用的血纹钢,其价同样可在市上售出千两黄金。因为这种钢要炼制出来,不但要消耗很多珍贵难求的材料,还要消耗炼制者本身的精血!
老道把二者合二为一,价值就完全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就算当世帝王的皇家宝库之中,要找出一柄相同的长剑,也是不可能。
如此天之瑰宝,倪强没胆子悬挂腰间。因为现在不只负屃,就连昨天吞噬了灵气的螭吻也变成了一个大水球藏进了青城山的深潭中。
带着这种价值连城的宝剑招摇过市,倪强自问没那么傻。所谓宝剑配英雄,不但是因为靠宝剑之利,英雄可以更方便的行侠仗义。最重要的是,只有英雄才有保住宝剑的本事。
就好像关羽拿着神兵利器之一的青龙偃月,从来没人敢打他刀的主意。如果换个三流武将拿着,估计一早就被砍了脑袋,刀也会被当成战利品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