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老道和王云论剑,倪强并没参与。却能从一幅先师留下的字中悟出了先师的意思,老道很有兴趣知道这个小娃娃到底还有多少本事。
吸了一口烟,倪强吐出一团烟雾道“在我心中,剑为三等。”
“哪三等?”老道顿时来了兴趣。一旁的王云也竖起耳朵听着。
“天子,诸侯,庶人三等!”倪强一脸淡然。
“愿闻其详!”老道和王云异口同声的说。
在一无名古籍中记载,数代之前有七国并立,相互征战不休。其中燕赵拥有众多高明剑客,皆慷慨悲歌之士。放眼天下,无人能敌。其中长空、飞雪、残剑这三位剑客更是各种翘楚。
当时最强的秦国国君,一次出行中被三位顶尖剑客所伏。随行二百于名兵丁竟也无法阻住三人前进。真可谓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十息之后三把无匹利剑就架在了秦王的头上。
听得心潮澎湃的王云不等倪强把故事说完就忍不住说“有此等能人相助,平定天下自然不在话下。接下来应该是三位侠士行刺成功,然后秦国一片大乱,接着燕赵高举义旗一统天下!”
老道也频频点头表示同意,这种结局也很符合他的猜测。到底三把利刃已经架在了敌国国君的脖子上,还有什么意外?
“就在这时,闯进来一位前来报信的探子。见到刺客挟持自己国君,探子不但没有惊慌,反而行礼跪拜后所出秦军已大破燕赵联军的消息。然后面无惧色的躬身退出帐篷外。”倪强满脸平静的说到。
“接下来呢?那三位侠士还没动手除掉这个大患?”老道年轻时候也是从伍行军之人,深谙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倪强吐出一团烟雾,轻轻的摇头道“三位侠士冒死行刺,并非一己私仇。得知燕赵联军大败,他们就算杀了秦王也无力回天。并且秦王一死,秦军也不会乱,反有哀兵必胜之效。到时秦军报复,只会把燕赵二国屠戮一空。”
三位侠士的下场,王云和老道都猜到了。所以也没有再问,只是一脸唏嘘的看着云雾飘渺的青山,感叹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胸怀。
不料这时倪强话锋一转道“庶人之剑就算练到极致,也不过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但秦王用的却是诸侯之剑。所以哪怕庶人之剑架在脖子上,输的也只会是庶人之剑。”
见倪强完全没有被三位侠士的英雄气概所感染,反而站在残暴的秦王那边。王云刚想开口教训这个学生几句,却突然感觉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仔细一想,王云这才想起倪强说的是三种剑。而并非三侠士的英雄事迹。
“诸侯之剑,以知勇士为锋,以清廉士为锷,以贤良士为脊,以忠圣士为镡,以豪杰士为夹。此剑,直之亦无前,举之亦无上,案之亦无下,运之亦无旁;上法圆天以顺三光,下法方地以顺四时,中和民意以安四乡。此剑一用,如雷霆之震也,四封之内,无不宾服而听从君命者矣!”倪强笑着说到。
国与国而言,国力比勇气更加重要。妄想以刺客来改变历史,不过是一些无聊之人的浪漫幻想而已。就算再勇猛的螳螂,也不会是一只温顺母鸡的对手。国力是绝对的东西,就算一二个高明的刺客又能如何?
“那庶人之剑又如何?”良久后老道才开口问到。
“庶人之剑,蓬头突髻垂冠,曼胡之缨,短后之衣,瞋目而语难。相击于前,上斩颈领,下决肝肺,此庶人之剑,无异于斗鸡,一旦命已绝矣。”倪强笑道。
王云听罢之后问“诸侯之剑都如此犀利无匹,不知天子之剑如何?”
倪强刚准备开口说话,但天忽然暗了下来。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顷刻间就布满了乌云,并且乌云之中传来阵阵轰隆,无数电光在云层内酝酿。
“天机勿语,这位小友刚刚已经给我们讲了太多,还是留一点吧!”老道看着黑压压的天,对求知心切的王云说到。
王云也是通晓阴阳的大学问家,看到顷刻间风云大变。他就知道天子之剑并非能随便知晓的东西。天之瑰宝,不能无德而居。所以只能把满腹疑问给咽下去。
因为如果一定要倪强说出来,乌云中蕴藏的雷霆绝对就会劈下来。不是劈他们这些想偷窥天机之徒,就是劈倪强这个轻泄天机之人!
倪强看着头顶黑压压的天,他也感觉到这一切是针对自己而来。如果他把天子之剑说出来,云层中酝酿的雷电肯定会落他头顶上。
“燕溪石城为锋,齐岱为锷,晋魏为脊,周宋为镡,韩魏为夹;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渤海,带以常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秋,行以秋冬。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服矣。”倪强心中暗暗念到。
片刻后乌云散去,三人顿觉心体舒畅。特别是倪强,刚才被天地之威迫得快要无法呼吸了。如果不是老道出手相助,他甚至都要站不稳了。
这时老道忽然一松手,那幅先师的字画忽然自燃,灰烬随风散去。
“多谢两位,老道如今总算懂了何为剑。虽然不能有幸得知天子之剑,但诸侯之剑已经足以补偿老道失去的三十年。这位小友如无急事,请在观内住一宿。老道还有一物想赠与小友。”说完之后老道就消失在原地。
王云还有事要处理,和倪强交代了几句后就转身朝山下走去。倪强则跟着来接他的二位小道童朝白云深处的道观走去。
来到了客房稍事休息,倪强突然觉得胸中隐隐作闷。只想找个僻静之处仰天狂啸来发泄。
拿起桌上的壶,把冷茶一口气全灌了下去。但胸口的郁结感不仅没有缓解反而愈发的堵得慌,到最后甚至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已经脸色发白的倪强顾不上打扰道观内的清修,仰天吟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随着倪强的吟唱,一股洁白的雾气开始逐渐在屋顶成型。随着他吟诗的声音越来越高亢,雾气凝聚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诗文的最后一句吟唱完毕后,原本就已经浓郁得化不开的雾气顿时变成一个巨大的乳白色漩涡。
山间的雾气开始受到漩涡的吸引,被不断的扯了过来。吸收了山间的雾气后那乳白色漩涡变得更加大。
不只屋顶的瓦片开始哗哗乱响,就连房梁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倪强胸中的郁结已经解开,但屋外的情况让他顿时觉得头皮发麻。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但他隐隐觉得应该是自己闯祸了。
这时老道忽然出现在屋内,见倪强手足无措的样子。他大声道“抱圆守中,引气归元,吐故纳新,壮我神魂……”
可惜这篇千金难求的修炼神魂口诀,对于倪强而言犹如对牛弹琴。如果换一个普通人得此口诀后,再苦心修炼一年就能踏入神游甚至入梦阶段。
虽然听不懂口诀,但倪强立刻就明白了这个漩涡是他弄出来的。这时他也感觉到自己和那个巨大漩涡间的联系。
平定了心神,倪强开始尝试着控制空中那个巨大的漩涡。但他的神识刚刚准备去接触漩涡中心,就立刻被漩涡巨大的惯性离心力甩开。
好在一旁的老道出手,倪强才没有当场摔倒在地上。不过饶是如此他也觉得双眼发黑站立不稳。
“不要想控制它,这团灵气已经失控,如果强行用神识控制是不行的。不如你把这团灵气移到别处,老道我出手把它打散!”见倪强无法控制,老道准备出手把这个麻烦给解决了。否则任其发展,最后整个道观都会被毁。
看到漩涡越来越大,倪强也知道不能再拖。但当他刚准备调动漩涡时,一个微弱的感应让他停了下来。因为刚刚那个微弱的感应是螭吻发出的。
深吸了一口气,倪强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刚才弄出这么个麻烦,应该就是无意中触碰到了“道”的缘故。
之前王云说过,道与术的关系,就好像大海和小溪的区别。“术”再精通也无法提升修为境界,而“道”一旦领悟,信手拈来就能移山填海。
好像之前王云的撒豆成兵,完全就是随性而为。完全不懂“术”,只靠着从书经中的知识领悟了“道”所以信手拈来就是这种高阶道术。
这次闯祸,也就是无意中触碰了“道”然后引发了灵气聚集。恰巧这时螭吻又刚好接替负屃来保护倪强。所以灵气团就自然而然的朝螭吻聚集。
刚才李白的那首“将敬酒”被倪强念出。一直蕴藏山间的灵气顿时就朝潜藏在湿润雾气中的螭吻“敬酒”
现在要化解,只能要倪强这个“系铃人”亲自出手。否则老道出手,灵气团固然可以散开,但藏在里面的螭吻只怕也凶多吉少。
看到老道已经等不及,倪强心道“事到如今也只能搏一搏了!是福是祸就看自己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