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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个不留神,陆子涯胸口上便重重地吃了一掌,“啊”的一声,鲜血顺着他嘴角直往下淌。杨麟听到他的呼声,一时戾气暴涨,凶狠的一掌将郝天龙逼开几步后,转身“呼呼”两声双掌齐出,立时便击毙了两名正在围攻陆子涯的少年。这时,郝天龙却又紧接着攻了过来,杨麟无奈,只得回身应敌,郝天龙武功并不差,这时杨麟也已感到自己躯体微妙的变化,他心里暗道:“糟糕,可别在这时给我出乱子!”

郝天龙却并未发现什么,他仍旧只和杨麟周旋,东闪西避,出手时紧时慢,并不敢真正和杨麟硬拼,只是若即若离地纠缠着他。而那四个少年虽见自己同伴毙命,但手上攻势却也丝毫不减,反而更加凶狠地向陆子涯击去。陆子涯胸口吃了一掌后,已然岔乱了内息,此时已无法再运劲抵御。他慌乱中又深深地瞥了陆薇若一眼,还希望她能抱着梁少峰立即逃走。但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却意外地看到有一根长鞭从茂密的树叶中穿出,缠绕在陆薇若腰间,并清晰地听到有个女人的声音叫道:“若儿,抓紧!”陆薇若迷糊地感到腰间一紧,躯壳便不由自主地朝身后飞去,怀中的梁少峰却在慌乱间脱出了自己的双手。陆子涯看得分明,也不及去考虑救若儿之人是敌是友,奋起全身最后一点力气迅捷地抓起梁少峰便往陆薇若身上推去,道:“接……”话未说完,背上就又连中数掌,嘴中鲜血直喷到陆薇若的衣襟之上。陆薇若抱着梁少峰依旧向后急飞,却看到父亲如凋谢的花瓣般无力地向地下瘫软下去,他的眼睛却始终直直地看着自己,嘴角也还含有淡淡的笑意。

郝天龙见梁少峰已随陆薇若逃向了树林,再也无心和杨麟纠缠下去,虽然他这次交手并未与杨麟正面相持,但是他对这心狠手辣的狼王始终怀着不小的顾忌。他向后急跃开一步,喝了一声:“追!”自己便已先飞身奔了出去,那四名少年正欲跟随,却听得杨麟大喝一声,转身便是一掌,立时便有一名少年躯体横飞,直摔出去,只剩下三人狼狈地跟着跳入树林。

余下的手执刀剑的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都只觉突然眼前黑影一闪,或是胸口或是腹背便已然吃了一掌,立时便倒地毙命。杨麟看了一眼自己带来的十一名属下,死了五个,余下六人都受了轻伤。一地的尸体杂乱横陈鲜血汩汩,他快速地奔到横躺在地的陆子涯身边,赶紧将其扶起,手掌碰处尚有余温,他心里一喜。但当他扶住陆子涯的手腕为其把脉时,却又吓了一跳,脉搏已然停止了跳动,他又将手放在陆子涯的胸口上,依然如平静的湖水般没有丝毫起伏。

死了!杨麟就这么木然地僵立了半晌,感觉到陆子涯躯体的温度正在渐渐远去,突然他扯心裂肺地长啸一声,“老四!”他心里暗道:走了,都走了,你们都走了!好吧,就让我一个人来为你们报仇吧!天龙帮,中原武林,哼哼,都得死!

他轻轻地放下陆子涯的尸体,向着属下道:“你们在这里看着,等我回来!”说罢,他人影一闪,也朝着陆薇若离去的方向奔了出去。

当陆薇若被迷糊地拉着向外飞时,看见爹爹身中数掌鲜血狂喷,大有性命之忧,一时便清醒了过来,尖声叫道:“爹……”一语未毕,却感到腰间鞭上立时传来了一股甩劲,一下就把她和梁少峰抛到了树林之中,紧接着便听到了一个焦急的声音道:“快跑!”她微一愣,眼前便奔出了一个中年妇女,只见她步法迅捷,边跑边向自己示意,嘴里也拼命叫道:“找死啊,还不快跑!”

陆薇若略一回神,赶紧抱紧梁少峰,脚底轻功频施,一时间便如风般狂奔起来。虽然她怀里抱着沉甸甸的一个人,但衣袂飘飘竟丝毫不比那中年妇女奔得稍慢,加之对树林中诸多路径又熟,更是奔行得如鱼得水。不多久就七弯八绕地领着那妇道人奔到了一处低洼的山洞内,身后却并无追兵赶到。陆薇若赶紧找块干净的地方将梁少峰放下,满头的大汗也不及擦,一把扶住梁少峰的手腕,把了一会脉后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爱怜地紧紧盯着他,一下便坐倒在地,此刻才觉得四肢百骸如空了一般疲软无力。

“若儿轻功可好生了得呀!怎么样,这小子死不了吧?”那妇道人道。

陆薇若听得那妇道人的问话,才慢慢转过头,只见她一身麻黄色长衫,腰束长剑,手中兀自握着长鞭,满身的旅途风霜却难掩当初的丰韵。陆薇若惆怅的脸上勉强献出一丝笑容,道:“英姑,是你老人家呀!”

“什么老人家不老人家的,小屁孩,你英姑很老吗?”那妇道人佯怒道。陆薇若尴尬地阴沉着脸,那妇道人又神色缓和地问道:“这小子死了吗?”

陆薇若脸上又现出愁愁的神色,摇着头道:“死到死不了,只是脉象很微弱,显是受的内伤不轻,恐怕得好好将养一段日子。”说到这里,她却莫名其妙地低声哭了起来。

那妇道人忙道:“怎么了,若儿?没事儿,不是死不了吗,会好的,别担心了!”

陆薇若却哽咽着说道:“爹爹,爹爹他……”泪水一时如洪荒大水般从眼里直泻而出。

那妇道人赶紧走上去轻轻地抱着微微抖栗的她,拍了拍她的肩说:“好孩子,别伤心了!”顿了顿,从怀里取出了个瓷瓶,接着道:“若儿,快将这个给他服下,这药能安抚他的内息,有助于他疗伤。快,咱们不能在这里久呆!”

陆薇若接过瓷瓶,抹了一把泪水,愣愣地看着她。

那妇道人道:“唉,傻孩子。他们迟早会找过来的,你要是不想让你这小情郎死,就快喂了他药,咱们出去将那些混蛋引到别处去!”

陆薇若一听,脸上顿时一红,娇羞地哼了一声,赶紧从怀中取出一张手绢,擦了擦梁少峰额上的冷汗和嘴角的血迹,小心地喂他服下了药丸。

那妇道人催道:“快点!千万别让他们找到这里。”

陆薇若应了句:“等等。”随即躯体里仿佛又充满了力量般,像兔子一样很迅速地在附近找了些枯藤荆棘围在梁少峰的身边,深深地又看了他一眼,道:“好了,走吧!”说罢,两人赶紧又向树林中反身奔了回去。

这妇道人英姑究竟是谁?她原是凌霄阁老阁主苗于秀的三弟子,名叫白莲英,如今江湖上虽无几人知道她这名字,但她那“疯三娘”的外号却是人尽皆知。

两人赶紧回到林中,故意将正在远处焦灼搜找的郝天龙一行人吸引了过来,却径直带着他们向树林深处跑去。两队人前后若即若离的追行片刻,突然听得后面呼声大作,一个浑厚的声音叫的:“郝天龙,你这只老乌龟,你逃不掉了!给我拿命来!”陆薇若回头一瞧,本来和自己相去不远的郝天龙一行,这时却只剩下那三个少年在追着自己,而郝天龙却身形飘忽地向树林边缘奔走了。又过了将近一盏茶的功夫,陆薇若听到身后传来了惨叫声,扭头再瞧,却是杨麟正在和那三个少年相斗。陆薇若赶紧抓紧白莲英,脚底一加劲儿,斜刺里奔到了茂密的树林里,只一忽而间,她二人便再也看不见正在打斗的人群。陆薇若脚底依然不放松,绕了几个大弯,又奔到了一个隐蔽的洞,轻声地道:“好了,这下他们跟不过来了!”

“嗯,”白莲英应道,“咱们在这里歇会,等到天黑了再去接你那臭小子!”

两人进得洞中,找了个干净的地儿坐了下来,没命地奔了这许久,两人都已累得快不行了。陆薇若偷偷看了眼正闭着眼调理气息的英姑,只感觉她美丽的脸上又多了不少奔波的沧桑,一时间初次见面时的情景又不自觉地跃入了她的脑中。

那是三年前的一个晴天,和今天一样的晴天,在这座被江湖人称作神药峰的一处小路上,她看见了斜躺在小路边的英姑,当时她已经昏迷了过去,左脚踝处肿得像棵小橡木树,她认得出,这是被这里特有的毒蛇咬过后的症状,这种蛇毒性很强,发作很快,一般在人还来不及运功逼毒前就已经将人毒晕了。一年中这样的事情总会发生好几次,陆薇若早已经看习惯了。她赶紧扶起晕倒的英姑,从怀中取出药喂她服下后,又连忙拿出匕首,在她肿大的脚踝处划了个不大不小的口子以便毒血流出。等到英姑醒来时,陆薇若已将她搬到了附近的一个山洞中,正在扯下衣襟为她包扎伤口。

英姑虚弱地看着她,笑道:“谢谢你,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陆薇若带着幼稚的声音道:“我叫陆薇若,爹爹叫我若儿,你呢?”

陆薇若还记得当时英姑脸上现出的尴尬神色,这个世界上她还只给她那个死鬼讲过她的名字。随即她也一副孩童样地说道:“若儿,我以后叫你若儿,你以后就叫我英姑吧,其他那些无赖的臭男人都叫你英姑‘疯三娘’,疯他娘的头!”她骂了一句,才知自己在小姑娘面前说漏了嘴,便大方地笑了笑。

陆薇若点了点头,又天真地问道:“英姑啊,他们为什么要叫你‘疯三娘’呢?”

白莲英对这个救了自己的小姑娘颇有好感,又看着她纯真的眼睛,美丽中还带有稚气的脸,一时便想起了曾经年少的自己,一幕幕往事如潮水般袭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竟这个小女孩没头绪地说了起来:“你英姑年轻时也和你一样美丽。我从小是个孤儿,被师父在路边拾回后带到凌霄阁养大,成了她的第三个弟子。从小便习文练武,日子倒也好过,直到我长到十六岁时,是,那一年我正是十六岁,我便遇到了我这一生的克星。”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很是温柔,仿佛完全沉醉在了回忆里。

陆薇若忙吃惊地问道:“克星?怎么,英姑你遇到仇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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