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已经五天了。”席宸砜揉着眉心,有些无奈地看着园门口的伶舟薰——她的脸色更苍白了一些,如果不是君写意在身后环着她,他怀疑她连站都站不稳。
“怎么?”伶舟薰把自己紧紧地裹在狐裘里,看了眼席宸砜,淡淡问道。
她居然还那么平淡地问他怎么?席宸砜更加无奈,放下了手,看着伶舟薰,表情一正,“就算我能从惠雍帝那里争取来一些时间,也不够你这么浪费的。”
听出他话中催促之意,伶舟薰半眯起了浅蓝色的眼眸,声音轻而淡,“我说过,只要邪不醒,我不会出这个院子。”
“如果你坚持这样,我会很困扰。”席宸砜摊手,道,“如果我杀了他呢?”
伶舟薰的表情没有变化,几乎是面无表情地道,“如果有信心在我眼皮底下杀人,可以尝试。”
席宸砜的眉挑了起来。重伤之下的伶舟薰,居然还能那么信心十足地说出这种话……想必是很有把握的了。
“薰,我不想跟你闹翻,对大家都不好。”敛起了脸上乖张的笑容,席宸砜朝着伶舟薰道。
“我也这么想。”伶舟薰轻轻颔首,应道。
“但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席宸砜耸肩,把问题踢给了伶舟薰,“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最好不要逼我。”伶舟薰淡淡笑了,往君写意怀里一靠,以此取暖。
“你明知道不可以。”席宸砜勾唇笑了,“薰,惠雍帝会逼我,我也是不得已的。”
“可是我不喜欢有人逼我。”伶舟薰笑意更甚,却有些寒了,“我会生气的。”
“你身子还没好,不准动气。”君写意出了声,环着伶舟薰的手臂紧了紧,警告道,“还嫌现在不够糟么?”
“事实上,已经够糟了啊。”伶舟薰叹了口气,垂下了眼,“好吧,听你的。”掩去了不经意间泛出来的杀意,伶舟薰偎进君写意怀里,默不作声。
见状,席宸砜的眼神几不可见地变了一变——这两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融洽了。
“我也建议你不要逼她,你知道后果的。”低身抱起伶舟薰单薄的身子,君写意抬眸看向席宸砜,狭长的眸子中光芒闪现,“的确大家都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现在是谁在逼谁?”席宸砜嘴角泄出一抹狡黠,无辜道,“我那边可是顶得很辛苦啊。”
“那是你的事情。”君写意抱着伶舟薰转身朝里面走去,冷淡地扔下一句话,“和薰合作,就该想到会有这种事发生。”
那倒是。伶舟薰大概是这世上最随性的人了。席宸砜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无奈地耸肩,然后负起了手,似是自语般地道了一句,“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可不想再去宫里了啊。”
这边,君写意走进一间云袖才整理出来的屋子,低头问伶舟薰,“你明明可以用龙舌把自己的身体调理好,为什么犹豫着不用?”
伶舟薰半晌都没有出声。时间久得几乎君写意都要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才幽幽地出了声,“因为龙舌除了能治我的宿疾之外,还能救回现在的邪。”
“你想用龙舌去救仇漠邪?”君写意挑高了眉看着伶舟薰——她要是敢答是,他现在就去把仇漠邪给杀了。
“我这么想着,但是……”伶舟薰的脸埋在阴影之中,声音一如平常得没有波动,“我想邪会很生气,因为他不仅没有治好我的病,反而使我更虚弱了。”
他估计仇漠邪会被伶舟薰气死。不过……伶舟薰什么时候开始那么为仇漠邪着想了?君写意抱着伶舟薰,眸子微微地眯了起来,“云袖。”
“君公子。”云袖的身影自门外闪进来,应道。
“去取龙舌。”君写意的命令很简单,也很明了。
云袖眼底闪过一抹喜色——她已经明里暗里地劝过伶舟薰好几次了,可伶舟薰就是不听她的。如果是君写意的话……应该会成功吧?“是。”
“原来云袖一直在门外……”待云袖走了,伶舟薰才轻叹了口气,道,“你就是喜欢替我下令。”
“我只是在替你下决心。”君写意低头看着伶舟薰道。听她的前半句话,总算是知道自己伤得有多严重了。连云袖的气息都已经察觉不到,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受伤而已了。
算了算了。如果是她自己的话,也许很久都会决定不了。伶舟薰喟了一声,伸手环住君写意的脖颈,脸偎了上去,“写意,好冷。”
伶舟薰的话里向来不会带太多情绪,就算是这么一句本该带些撒娇味道的话,也被简化得很淡然。
心却微微地又抽痛了一下。
又来了。君写意无声地叹息——伶舟薰的气息也越来越弱了。“所以我才要你服用龙舌,不然你就再也恢复不了以前的体质了。”
“无所谓。”伶舟薰淡淡应道,“反正这身子一直是破败的。”
“如果席宸砜真的派人来暗杀,你真的有把握护住仇漠邪?”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君写意将伶舟薰安置到床上。
伶舟薰皱起了眉,就算是再厚的被子,也无法保住她的体温,温度就像是水一样,疯狂地从她的身体里面流逝,然后她的手脚会变成冰冷。只有在君写意用身体为她取暖的时候,血液才会继续流动。“没有把握,但如果算上你和云袖云襟,我绝对有把握。”
触到伶舟薰冰冷的手,君写意的动作顿了顿,轻叹口气,握住了她的手,五指轻快熟练地滑进伶舟薰指间的空隙,然后紧握在了一起。
什么时候……他开始不希望这一年过去了?他希望日子永远停留在这一年里,希望伶舟薰这样无心的人……能够永远停留在他身边。似乎有些奢侈,但几天下来,他已经确定这是他所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