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影道:“姑娘放心吧,那林羽做贼心虚,自是比我们还要万分谨慎,再说花间袖之中有亦昭照看着,外面一路由宋大人的亲信掩护,万万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念奴这才彻底地放下心来,然后一阵倦意袭来,不由得轻轻打了一个呵欠。
芙影看见便道:“姑娘好生休息一会儿罢,我去命厨房熬一些药膳粥来与姑娘吃,熬好了我来叫你。”说罢,便安顿念奴睡下了。
正在念奴刚刚用过晚膳的时候,杨继普派来的大夫便来了,原来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先生,看模样,倒是有些高深医道的。那老大夫仔细地为念奴诊了好一阵子的脉,最终慢悠悠道:“姑娘的身子太过于气血两亏,导致命门火衰,火不生土,脾失健运;而气血难行又导致了姑娘各个脏腑衰弱,又兼忧思过甚,以至夜不成寐;又因阳虚至极不能温煦肌肤,导致了四肢极为畏惧寒冷。这样的体质本该补一补的,只是姑娘的底子太虚了,所谓虚不受补,只怕补得不好反而伤身,这也是姑娘一直不大好的原因了,今日老朽受丞相之托,便少不得为姑娘仔细斟酌斟酌方子。”
芙影闻言便急言道:“虽然老先生之言我也不能完全听懂,但求老先生好好为我们姑娘开几副药,她这样总不见好也不成个样子啊。”说着经红了眼圈儿。
那老大夫继续慢悠悠道:“那是自然,不劳吩咐,理应如此。”
斟酌添减了许久,老大夫才拟好了一个方子,因嫌方才的方子增减得太乱,又重新认真誊抄了一遍,方才交与芙影,道:“且去为你们姑娘按照这个方子去抓五副药吧,每日一副,每日分三碗于饭后服用,五天之后我再来瞧瞧姑娘脉息便是。”
念奴、芙影再三谢过了之后方才由芙影将他送了出去。
待芙影回来之后,念奴便吩咐道:“芙影,你去将最近王大夫开给我的药方子拿来,我且比对比对。”
芙影忙依言将王尔年正经开的方子拿了出来递到念奴手上,念奴仔细对照了一遍道:“果然这两张方子是相差无几,看来这老大夫的医道亦是十分了得的。”
芙影马上道:“那他能不能瞧出姑娘曾经吃过那碗药?”
“王大夫说瞧不出来的,已经过了那么长时间,况且一直以其他的药物压着,早就了无痕迹了。”念奴道。
听闻念奴如是说,芙影方才完全放下心来。
却说自从余琩澈拿了严馥瑞之后,便将杨宗茂无罪释放了,杨宗茂虽是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一回到府上,便觉出异常来,先是发现殷慕贞并不在府上,看房中的情景,倒像是多少时间没人住过一般,便赶紧找了人来问。
只听来的小丫头道:“这段时间府上可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先是公子你们被抓,后来少夫人为了救你出来,便去了余大人府衙为你做了保,因恐丞相大人怪罪,便一直不敢回来,后来宜然姐姐也跟了去。再之后,严大人也被抓下了大狱,只听说,这次二公子和严大人只怕是性命不保了。”
小丫头的这一席话杨宗茂听得是如遭遇晴天霹雳一般胆战心惊却又云山雾罩摸不着头脑,再仔细问,这小丫头却又说不清什么了,正在想着该向谁问一问具体情形之时,杨继普派人来命杨宗茂过去一趟。
杨宗茂一颗心瞬间便悬了起来,七上八下的,却也只得随着父亲的人过去了。
见到杨继普之后,杨宗茂因知道情势不妙,也不敢轻易开口,只低着头站在大厅中间。
杨继普一见他这副模样,显然是已经知道了所发生之事,便气不打一处来,怒喝道:“怎么,去大牢里呆了几天就变哑巴了不成?连话都不会说了吗,倒难得你能教导出那般能说会道的妻子!”
杨宗茂也不敢强行分辨,只喏喏道:“不敢欺瞒父亲,宗茂实在是不知发生了些什么。只刚刚回到房中,小丫头略略说了几句,也说得不确切。”
杨继普道:“我谅你也没有这样的胆子,敢污谤亲兄弟!还是你那心怀大志的妻子厉害啊,一来二去就将这个家都拆散了!”
杨宗茂大气也不敢出,后来见杨继普接下来无话,方才道:“父亲,我这就去将她找来,向父亲认罪!”
却不料杨继普摇摇头道:“不必了,局面已然至此,即便是杀了她也无益于挽回什么,又何必再添殷家这一个敌人呢?眼下我们最要紧的便是稳固根基了,想来宗繁和严馥瑞是保不住了……”说着,杨继普无奈地落下了两行泪水,然后向杨宗茂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杨宗茂得了令,便赶忙退出来了。由杨继普那里出来之后,顾不得其他,便径直来到了殷家。
一见到殷慕贞,便劈头盖脸一顿骂:“你这灭了人伦的毒妇,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害得我们杨家家散人亡!”
殷慕贞一听这话说得如此之重,便哇的哭了起来。倒是侍蕊站出来道:“大公子先不要不分青红皂白地骂少夫人,你也得先问一问少夫人都做了些什么,为什么要那样做吧?”
见杨宗茂不再说话,侍蕊接着道:“当初虽是有人出来顶了罪,余大人和宋大人却咬死了不放你和二公子出来,定要在你们之中找一个出来定罪,如果不是少夫人冒死前去指证,只怕如今留在大牢之中等候宣判的就是大公子你了!还有,为何如今严大人也入了狱,你大可问一问宜然是怎么回事,这话我没有亲耳听到,不敢乱说,她可是亲耳所听的!”
然后杨宗茂便看着宜然,只听宜然道:“那日,丞相大人因着人来命少夫人过去,少夫人不在府上,便叫我过去了,我就在门外亲耳听到严大人和丞相大人商量着,要命人去寻秦绍斐的家人,与他们串供,让他们说是公子你指使秦绍斐冒名顶罪的,如此,可不是要置你于死地吗?少夫人是拼了命地将你救了出来,反倒落得这些不是,连我们都看不过去了!”
听了侍蕊和宜然的这些话,杨宗茂方才明白过来,这段时间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顿时感觉这殷慕贞纵使有百般不是,可她待他杨宗茂的心却是没有半分虚假的。如此,便也不忍再怪罪殷慕贞了,之前的事情,过去的便让它过去吧。
然后只听杨宗茂好声好气地赔礼道:“慕贞,都怪我方才鲁莽了,没有问清缘由便乱发脾气,是我混账,你不要同我一样见识。”
哪知听到这话,殷慕贞反倒哭得更凶了,杨宗茂心中奇怪,究竟是哪句话自己说错了,殷慕贞反倒更加伤心了。抬眼一瞧旁边的侍蕊和宜然,只见她们都嘻嘻地偷着乐,顿时心下便明白了,殷慕贞心中此刻应半是委屈半是欣喜,所以才这等模样,便也不再言语,只将殷慕贞搂入怀中,侍蕊和宜然见势,便都悄悄地关上门退出去了。
许久,杨宗茂才道:“慕贞,随我回去吧,许久不见你和孩子,我都十分想念你们了。”
殷慕贞却摇一摇头,道:“公公的脾气我是知道的,我擅自做了主张,他是断断饶不过我的。”
杨宗茂劝慰道:“你多虑了,我来之前已经见过父亲了,他说既然情势已然如此,一家人再伤了和气便更是不值,他不再追究了。”
只听殷慕贞嘴上道:“多谢公子为慕贞美言,不然公公断然不会如此轻易就放过我的。”心中却想着,还是父亲说得对,以他杨家如今的情形,是不敢得罪我们殷家的,只等着杨宗茂将我和儿子接回去便好。
于是,一番你侬我侬的郎情妾意之后,殷慕贞便带着孩子跟杨宗茂一起回了丞相府。这下好了,杨宗茂成了杨家唯一的儿子,自己的儿子又是唯一的嫡孙儿,日后,再也不用担心将来的地位不保了。
后日,便是严馥瑞和杨宗繁审判的日子了,其实说是审判,证据确凿,审理也只是走个过场罢了,宣判的结果怕早已是请示了皇上的旨意了。但杨宗茂想起严馥瑞与父亲说的话和他一向与自己敌对的作风,就恨得牙根直痒,恨不得将他嚼着吃了方才解恨。
于是便将严馥瑞姐夫草菅人命的案子又命人提交了余琩澈,因考虑到自己的处境,并且谅那严馥瑞也不敢以全族人的性命来犯险,便隐去了自己前去信州替他奔走之事,只说是严馥瑞自己徇私枉法,保全了他姐夫。
果然,严馥瑞也不申辩,便连这罪也认了,杨宗茂心中想着,严馥瑞,你不是一向自诩清高谨慎吗,如今便叫你在朝廷上下身败名裂!
本来皇上的意思是判严馥瑞和杨宗繁绞刑,一听余琩澈禀报了严馥瑞纵容姐夫草菅人命并徇私枉法的案子,便大笔一挥,将严馥瑞的绞刑改做了凌迟处死,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