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鸣马上会意,忙高兴道:“明白,姑娘,我马上着钟亦昭去办。还有,姑娘昨日说要我打探一下妈妈花了多少银子买来的巧儿,我已经问过了,说是二十两银子。”
念奴的眼神猛地抬了起来,冷笑一声道:“二十两?只为了区区二十两银子便要将亲生女儿卖来这见不得人的地方,于心何忍!”
听到这话,翠鸣倏地红了眼圈,不想叫他人看见,忙以袖口擦拭了,扶过林巧儿的肩膀,准备带她出去,不想却被念奴叫住道:“翠鸣,其实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你以后还是去照料你们姑娘吧,毕竟她一个人在外也不方便。”
翠鸣听念奴如此说便急忙摇了摇头道:“姑娘莫要说这样的话。与姑娘相交也这么些年了,姑娘的为人叫我心生敬佩,我愿意留在姑娘身旁为姑娘周全琐碎事宜,况且这也是我们姑娘交代我完成的。而且以后有巧儿在她身边,我们更可放宽心了。”
念奴叹口气道:“我总觉得因我之事而难为了你们,心中难安。不过今日你既如此说,我也不便勉强,日后若有好出路,我定为你打算,你拣个没人的时机把巧儿送出去吧。”
翠鸣便答应了拉着巧儿的手出去了。念奴看着芙影,叹息道:“终究是我连累了你们。”
芙影缓缓走到念奴的身边轻轻将念奴的肩环在臂弯,道:“咱们之间,不说这样的话。”
伤神许久,念奴才逐渐缓过来,对芙影道:“你去拿一百两银子还与妈妈,就说是补的妈妈买林巧儿的银两。我们做事向来不使别人吃亏,尤其是在银钱上。”
芙影忙擦拭了眼角,答应着出去了。
到正午的时候,钟亦昭来回话了,道:“将林巧儿送到宓山别院的时候,碰巧姑娘没在院里,等了小半个时辰姑娘才回来,看见我带着巧儿等在门前,很是惊讶,待我说明来意之后,姑娘又仔细看了看巧儿,喜欢得不得了,道了辛苦便带着巧儿进去了,还请我进去喝了杯茶,那宅子可真是好,曲径通幽的……不过姑娘说她可能在那里住不了多长时间了,说是那里一个人住太空了,正在看合适的宅子呢,看好了就搬。”
“也好,只要她舒心,我是不会拘着她的,全凭她自己的意思吧,不过往后搬到哪里可得通知我们一声。”念奴笑笑道。
“姑娘说了,定好了便告诉我们,叫我们不用挂心。”说完之后,钟亦昭便道辞离去了。
这日清早,念奴还未醒过神来,便迷迷糊糊翻个身问道:“是下雨了吗?我闻到了泥土的香气,得是雨滴溅翻点点泥土才能有这等芬芳。”
“可不是吗?昨晚后半夜开始的,淅淅沥沥的倒也不大,只是今早天儿可凉了不少,我把前些日子裁的这套妃色的衣裳为你拿来了,今日穿着薄厚正好。”芙影捧着一套衣裳来到念奴跟前道。
待念奴洗好脸漱罢口之后,芙影便扶她到梳妆镜前坐下,然后道:“今日看姑娘心情不错,我便为姑娘梳一个流苏发髻吧,需要费些时候而已,反正也无事,就当是消遣吧。”
“好,那你先为我斟杯雪花茶来,我豁出半个时辰给你。”念奴笑嘻嘻地向芙影撒娇道。芙影白了她一眼,无奈地帮她把那费了三个人好几天时间才辛苦酿好的稀罕茶饮冲了一杯来。
边梳头,主仆俩也不忘言语逗趣,这个说你轻点,那个说明明是你乱动,倒来埋怨我,说着说着便又闹到了一起。正在她们厮闹的时候,翠鸣进来了,悄声对她们二人道:“方才我去妈妈那里回巧儿之事的时候,正巧碰见妈妈在与一个拐子说话,这次不是买人,是卖人。”
正闹着的两人闻声停了下来,芙影歪着头面带犹疑的看着翠鸣,考虑了片刻依旧不得要领,随即不再去想,便打趣道:“卖人?卖谁?水烟阁不至于缺银子到这地步吧?”然后又看向念奴,却只见念奴微微低下头,笑而不语。
翠鸣看到芙影这玩笑模样不禁笑出声来,道:“可不是卖人嘛,卖的就是那肆意张狂生事的绿真姑娘,这么些日子不曾留心她了,只听说她已经不会说话了,只会整日的摇头,只听妈妈与那拐子说这绿真虽是呆傻,姿色却是很不错的,如果不是病了这些日子怎么也瞧不好,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卖的。结果那拐子讨价还价一番,竟用五两银子买走了!不说别的,单妈妈为了卖个好价钱而穿在绿真身上的那件衣裳,也值个二三两银子呢!”
这番话一出口,念奴与芙影都惊住了,五两银子?连个四五岁的寻常小女孩都买不来,也亏得妈妈竟舍得!
不过片刻,念奴回过头来敲了一下芙影的手背佯怒道:“又借机躲懒了不是?小心一会儿我罚你!”
“姑娘,这可冤枉我了,让你不要乱动,你偏又扭来扭去,又乱了不是,还要重新梳,这下可要坐正了!”芙影不满地撅着小嘴道。
“姑娘若是罚芙影些别的也就罢了,比如绣花、研墨,都是她拿手的,却偏偏要罚她那些她不会的巧宗,那就怪不得她无理狡辩了!”翠鸣唯恐不乱地在一旁煽风点火道。
“翠鸣,你这小丫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看一会儿我怎么治你!”芙影气得直跺脚,冲着翠鸣嚷道。翠鸣见状,忙转身躲出去了,临出门还对念奴嘟哝一句:“看她这厉害样子,都是姑娘给惯的!”
秋闱州试的榜单已经贴在了县衙对面的布告栏里,出榜这日,这布告栏周围堵的那是一个水泄不通,想进的进不去,想出的出不来,请求让路的、被踩了脚叫嚷的,嘈杂纷扰,乱成一团。
曲原柳拼尽了一身的力气,好容易挤了进去,边拽过尚且没有跟过来的衣衫边抬眼一看,这榜首赫然写着三个字,便是自己的名字,曲原柳。从今往后,自己便是有功名的人了,不仅可以免除一切遥役之苦,还可以免遭刑罚之责,更可以见到知县大人也不用下跪。曲原柳心下兴奋难当,不禁喜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