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房的路上却遇上了正为此事忙碌的妈妈,念奴先是见了礼,然后方道:“妈妈看这事该如何处置?”
妈妈却略加思索道:“此事关系重大,又涉及姑娘,姑娘处置便是。”
念奴见妈妈如是之说方才道:“那我便越规矩而行事了,妈妈见谅。只怕这绿真姑娘于我们水烟阁是留不得了,且让她先休养一阵子,待身子养好了,再劳烦妈妈为她找个人家吧。”
妈妈虽是不能全然明白念奴之意,却也并不多问,这绿真所知之事若是深究,毕竟攸关念奴生死,由她来处置想必是最为妥当的。只是听她的意思,似乎并无要置绿真于死地的意思,且看她如何应对吧,于是便点了头。
回到房间,只见翠鸣与那王尔年已经坐在厅内等候了,为安全起见,芙影向念奴点了点头便守在了屋外。
看见念奴进来,翠鸣便向王尔年道:“我们姑娘回来了。”
王尔年抬头看见念奴,满脸惊诧的神色,正要开口,念奴便道:“我与念奴的故事你改日可亲自向她去问,今日请你来是有事相求。”念奴此时方才看见王尔年眼内血丝密布,甚是吓人。
王尔年拱手道:“想必姑娘与念奴姑娘相交甚笃,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念奴亦红了眼圈道:“我平生最痛恨的,便是为了一己私利而将他人性命视如草芥之人,这绿真自然是罪该万死,即使是将她碎尸万段亦不能令又菱回生,我们又何苦执着于此呢?况且她未必是成心之过,如是无心之失,只怕以死来作为惩戒终究不妥,况且上天好生,不若便如她所愿,教她日夜活在梦魇之中,以终生对又菱的愧疚惧怕来作为对又菱的祭奠。”
“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如此便太便宜她了,不过既蒙姑娘信赖,着我来办此事,我也请姑娘放心,在下定不辱使命。不知姑娘予我多长时间?”王尔年问。
“恐时间太长水烟阁会不得安宁,便以一个月为期吧,不知可否?”念奴坐下端起茶杯浅浅饮了一口道。
王尔年起身道:“姑娘说一月为期那便一月,并无什么可与不可的。我如今也不便多加停留,先回去为绿真姑娘拟方子去了。抓好药之后,我会亲自送来。”
念奴听他如此说,也不相留,起身将他送至门口。
待到王尔年走后,芙影进门道:“这王大夫也不问一句我们为什么会寻他来做这事吗?”
念奴便道:“何必多问,既然要的结果是一致的,他又何必在乎我们如此做的原因究竟为何,再者,他既知道我并非念奴,想必也定能想到我们是有什么把柄在那绿真手上,如此,还需要再问吗?况且,这件事如果不是我们首肯,怕是他行动起来也不方便,如此甚好,大家各自方便,又彼此放心。”
芙影想了一想便道:“听姑娘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
傍晚时分,王尔年便带着三天的药草来到了水烟阁,先见了妈妈,妈妈见王尔年过来便道:“你昨晚不是来瞧过绿真了吗,如何又来了?”未及王尔年答话妈妈又想起早起念奴的话便道:“如今这事我已交与念奴处理,你且去见她一见吧。”
王尔年虽心下不得其解,这妈妈何时竟如此躲懒,将这等关天大事交与一个姑娘处理?也正是如此,方足以见得眼下的这位念奴姑娘是何等的本事,况且今早见她时便觉气度不凡,自有一股运筹帷幄的心智,此时见到妈妈这等言辞,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只是不知她所谋何事。忽而又转念一想,管她所谋何事,于自己又无甚相干,自己只管先借她之力为又菱报了仇便好。于是便向妈妈道:“不瞒妈妈,今日一早我便已得了念奴姑娘的意思,现下是想请妈妈与我一同将这草药交与绿真姑娘。”
妈妈道:“如此便好,你且随我来。”说罢便领着王尔年来至绿真房间,此时,绿真倾力闹了一日一夜实在疲倦,好容易躺下了。
一看见妈妈进来书雪便轻声向妈妈道:“绿真姑娘好容易睡下了,妈妈可有事情要交代?”
听见开门声绿真便已惊醒,又听见是妈妈来了,便赶紧坐了起来,想看看妈妈来做什么,一起身便看见了王大夫,于是放下心来,原来是为自己瞧病来了。
妈妈见绿真已坐起身来,便关切道:“绿真,可好些了?昨晚的情形真是教人着急,这不,我连夜命王大夫为姑娘拟了药方,对姑娘之症有奇效的。因有两味名贵药材甚是难得,王大夫寻了大半日,终于是配齐了,不敢耽搁,就赶紧送了来。书雪,现在就去为姑娘将这药煎了吧,姑娘吃了药好睡个安稳觉。”
书雪从王尔年手中接过草药便去厨房煎了,王尔年又向绿真交代了几句禁忌事项,说是过两日再来诊脉,然后便告辞了。
妈妈又坐在绿真身边轻声道:“昨日之事也怪我,没能为你主持一个公道,不过绿真,你是明白的,我们水烟阁有多少日子没有这般热闹了?眼下这念奴势头正盛,何不让她一让,你以为我就甘心听她差遣吗?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只是眼下实在无奈,才由着她兴风作浪。都说风水轮流转,哪里有花红百日的?我心里其实是明白的,凭姿色、论才情,你哪里不如她?到时还不是你说了算吗?又何必急于一时?现如今,最要紧之事便是将身子养好,来日好好与她做一番较量,也好安慰我这疲累之心。”好生劝慰了一番之后,绿真的心方才动了一动。
吃过药之后,绿真便睡下了。半夜却被噩梦惊醒,满头大汗地叫着要又菱不要过来,书雪听见声音忙披了衣服来到绿真房间,却怎么也劝不住,绿真依旧大声地叫喊着,吵得水烟阁中睡眠稍浅的人都醒了,虽然大家都困倦不堪,但充耳都是这瘆人的惨叫声,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直有那宿在水烟阁的客人连忙穿戴好半夜就离去了,怎么拦都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