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上午,怀庆府城四周安静,并无官军出没。于是守军请示权育德,在午后开了城门,放百姓出城樵采买卖;但是东门城头还是聚集了较多的守军,其余三个门上也有人看守,门外都设拒马盘查行人。
丑时刚过不久,北门来了两拨行人,一拨七人,挑着柴草;一拨十三人,推着车,前后相距百余步,抵达吊桥外。拒马后的守军问道:“哪里来的?”
“俺们在北边庄子里的。进城卖柴草。”
守军瞟了瞟他们肩上的柴草,点头说:“进去吧!”
七人上了吊桥,向门里走去。后面十三个推车独轮车的就过来了。
“干什么的?”守军一看人多,较为严肃地询问。
“送货的。”
“什么货?”
“都是庄稼人种的菜。”
守军头目看看他们的独轮车,说:“打开看看!”
“好嘞!”十三个人一齐响应,一齐动作,放下独轮车,掀开草帘,唰地一下抽出火铳,对着拒马后面的守军就开火,“砰砰砰”一阵炸响,拒马后的十名守军一下子就全被打倒。
城头守军一听铳响,慌忙摇动辘轳要拽起辘轳,却发现辘轳轻飘飘的,原来是下面的那些人已经抽出斧头铳剑,砍断了吊桥绳索。
门后守军待要关门,却看见已经进门的七个挑柴草的人,扔下柴草担子,抽出火铳,猛然开火,把门后守军打倒在地。吊桥外十三人立即冲了进来,与七人汇合,迅速装填弹药,然后顺着马道冲上城头,一齐向数十人的守军开火。守军被打倒十几个人之后,立即四散奔逃。
北门远处又有二十人狂奔而来,登上城楼。
权育德听到北门铳响,大吃一惊,下令其它各门守军迅速支援北门,同时组织府内士卒,准备上城坚守。东门二百顺军听到铳声,不待命令,沿着城墙很快赶到东北墙角,一转弯,发现有四十多人排成三列,端着火铳在等着他们。
“他们人少,冲上去!”头目厉声下令,举刀带头冲了上来。
“砰砰砰!”火铳炸响,硝烟喷射,铅弹连绵不绝喷来。头目第一个被铅弹掀了天灵盖,剩下顺军却冒死冲锋,踏着同袍尸体前进,几乎突进到官军三十步之内,却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这时,西门人马数十人接到命令以后,也已经赶到,一轮齐射,即被打翻大部,其余发狂逃走。
权育德纠合三百来人,出府来援,正好看到城头东西人马都被歼灭,顿时如堕冰窖,但是怀着万一侥幸,下令道:“对方人少,从马道冲上城头,斩杀明狗!一个人头赏银五十两!”
三百士卒立即顺着宽阔的北向大街,向城头冲去,距离城门还有五十多步的时候,城头一阵齐射,顿时被打倒三十多人,后面的人顿时惊呆了,权育德在后面喊道:
“快上!他们的火铳打完了,就是烧火棍!”
于是剩下的二百六十多人再一次狂奔起来,城头铳声果然没响!众人放心了,一分为二,奔上城楼两侧斜斜的马道,奋力往上冲。
城头官军装填好了火铳,却不施放,而是在岑真命令下,一齐准备好手榴弹,分别向两边马道扔了下来。
“轰轰轰轰!”两边马道各落了二十枚手榴弹,连串爆炸,弹片横飞,踏上马道的守军顿时堕入人间地狱。被当场炸死的,每侧马道上也只有十来人,可是没死的,也人人带伤,两耳嗡嗡作响。
还没有上马道的人,干脆掉头就跑。然而,铳声响了,铅弹追上逃跑者,将他们打死在城下。
权育德没有跑,站在大街中间呆若木鸡。他知道跑也没有意义,所以眼睁睁地看着城头官军将守军赶尽杀绝,铳声静了下来,只有马道上的哀嚎声在响。
忽然,他看到城头一个官军正在向自己瞄准,瞬间觉得时间凝固了,他看到了那火铳喷出了硝烟,他听到了火铳声响,转瞬之间,额头遭受重击,仿佛一道红色的巨雷在天空炸响,那是他最后的感觉。
岑真一铳将权育德爆头,然后淡然地回头去看城外狂奔而来的八百土兵。为了达成袭击的突然性,八百土兵埋伏得比较远,只有四十侦骑化了装,分批迫近城门,进行夺门之战。
现在八百土兵进了城,看到城门周围满地尸体和伤兵,不禁骇然。岑真下令道:全城搜索,发现闯军,若不投降,立即杀尽!
随即将四十侦骑分成四个小组,每组带二百人分头搜杀。两个时辰以后,城里平静了下来。岑真进入带兵府衙,一帮吏员纷纷跪地投降。
岑真来回将他们大骂一顿,然后允许他们改过自新,戴罪立功。吏员们哄应如雷,磕头如捣蒜。岑真随即下令,分派任务,张贴安民告示,重申废饷减赋的诏书。传令各县知县,迅速到府城归降,违抗者死。
各县知县飞快地来了,纷纷哭诉自己从贼的“不得已”,表示要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要做太子的好知县。岑真端坐堂上,严肃地说:
“你们把差事办好了,太子得知,一定会保举你们继续为官,并且既往一笔勾销!若是办不好,不但官职难保,只怕性命也难保!”
众知县纷纷表示全力以赴,岑真说:“你们下去,第一要张榜安民,让百姓都知道刘芳亮覆灭、官军已经恢复河南!第二要大力申告百姓,官府承认他们分得的土地;第三,要大力推动农业生产,兴修水利,保证丰收!”
众知县又是一片遵命之声。
岑真把事情安排妥当,写了一封信给陈潜夫,汇报进展,并且要求他保举一个知府过来;又向太子汇报这里的消息。
有件事他心里一直很在意,那就是任继荣有没有抵达李自成身边?李自成得知消息,是掉头就退回太原甚至陕西呢,还是继续进攻呢?
还有就是,京城之战,胜负将如何呢?
他坚信太子会赢,但是担忧始终是存在的。
经过仔细打听,他终于得知那日任继荣逃窜的行踪。任继荣最后是只带着五个亲兵,一人三马,奔驰而过,对前来接待的官员不理不睬,只管吃喝,吃喝好了,继续奔逃。最后从碗子关进入山西。
岑真看了地图,碗子关向北,沿着官道,经过泽州、潞州,可以向大同宣府一带,追赶李自成。算算时间,可能已经追上了!
他想回京参战,然而收到一封几天前从京畿发来的信函,是太子的钧旨:协助陈潜夫,稳定河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