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凯旋!”坤宁宫一片喜悦之气,一干女官宫女纷纷向周后道贺,周后也是满面喜悦,顺势就给在场人人赏了一个月的月银。
向懿安皇后报喜的宫女回来了,说:“张老娘娘知道了,也非常高兴。还问小爷何时回京,回来了,若是有时间,要他进来给老娘娘看看。”
周后笑道:“回来还要几天,不会像快马那么迅捷,只是他一返京,不知道有多忙碌。”
刘宫正说:“娘娘放心,他再忙,进来说几句梯己话,还是可以的。”
周后正要开口,却看见一个宫女从外面匆匆进来,对刘宫正耳语了一下;刘宫正脸一沉,跟着宫女到外间去了。
过了会儿,刘宫正进来,对一帮宫女、嬷嬷说:“你们先退下吧,娘娘面前本官来伺候。”待众人散了,刘宫正对周后说:“启禀娘娘,咱们的人来报,有帮子人,要和小爷作对。”
周后睁大了凤目,说:“什么人?要怎么和小爷作对?”
“他们要撺掇皇爷,给小爷的东宫师、京营,派监军。而且,还要拿高起潜失踪的事做文章,说这事与孙传庭有关,其实箭头是指向小爷的。”
“谁起的头?”
“管东厂的那个。”
周后一听,脸色有些难看,说:“朝廷不太平,他一条看家狗,不护着小主子,还要添乱?——你看怎么办才好?”
刘宫正点点头说:“齐本正在骆养性死后,还是很怕小爷的;只是高起潜失踪以后,他忽然动作频繁了起来。宫里原来与高起潜相熟的几个有名的公公们,也都不安,甚至有人说出‘护主’的话来。这是干什么,想在小爷和皇爷之间打楔子吗?”
周后急了:“春哥儿小小年纪,为朝廷做了多少事,怎么还有使绊子的呢?他一门心事筹饷练兵,现在还出去打仗,哪里会预防后面放冷箭的?”
刘宫正却笑了:“娘娘不必担心。小爷不是好欺负的主子,手上拿着《肃奸条例》呢!光时亨想欺负他,小爷让他在朝堂上下不了台;项煜想欺负小爷,小也让他滚回家去,颜面丧尽!”然后凑近周后低声说:“娘娘,有些消息说,朱纯臣、骆养性、高起潜就是想欺负小爷,才丢了性命的。”
“可不能胡说!”周后忙道:“前些日子,本宫听得明明白白,朱纯臣是私通建奴才被抄家的,骆养性自个儿有愧寻了短见,高起潜不是自己在路上失踪了么?这三个哪里是因为要欺负春哥儿才出事的?”
“娘娘,这是宫里太监私下说的,被咱们的人探听到了。”
“这些乱嚼舌头的,就应该被乱棍打死!”周后动了真怒,“他们这是给春哥儿泼脏水呢,春哥儿怎么会挟私报复别人?”
刘宫正沉默了片刻才说:“小爷至孝纯仁,当然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现在这帮子人要皇爷派监军,就是怕小爷不待见公公们。故意试试皇爷和小爷的态度,看看皇上是否信任小爷,也看看小爷是否待见这些公公。”
周后想了一会儿,才问:“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公公什么态度?”
“奇怪,他对这事沉默不语,压根没表态。也许私下里向皇爷表态了,咱们的人没听到。总之现在是齐本正在推动。”
“那咱们怎么办?”
“娘娘,咱们也不必着急上火,只需将这条消息尽快递给小爷就行了。”
“春哥儿还在路上呀!”
“娘娘,只要这消息到了太子府,小爷的人就能应对处置。”
“那……怎么传过去呢?”
“娘娘真是贵人多忘事,端本宫还有人留守呢!专门负责这事的。那个人正好也是咱们的人叫做单鄂。”
“噢……本宫想起来了。太子出宫开府的时候,带他来过!好,快传给他。”
太子府,会议室。
田存善、袁阳灿、田耀祖、王渊、王宜中等人面色凝重,端坐等待孙传庭到来。
两刻以后,孙传庭才匆忙赶来,刚刚坐下,就发现自己座位旁边的茶几上,已经摆了几份情报。
第一份,来自锦衣卫都指挥使李若琏,他发现东厂掌印太监齐本正在运作内监监军事宜,而且试图绑架东宫师的士卒,以便调查高起潜失踪之事。
第二份,来自端本宫留守太监单鄂,证实了齐本正的动作,并且发现一部分出自司礼监的大太监已经正在呼应齐本正。
第三份,来自袁阳灿。证实东厂已经有番子出动,准备绑架东宫师士卒,只是暂时没有找到机会,无从下手。
孙传庭仔细翻阅着情报,眉头紧皱,凝神思考许久才说:“关键还是看皇上的态度。”
田存善说:“皇爷御极之初,扫除阉党,是不愿多用中官的。但是后来,袁崇焕辜负皇爷期待,文臣结党欺隐弄权,皇爷失望至极,又用上了中官,甚至监军无处不在。”
看看大家都在凝神倾听,又说:“小爷出宫开府,办了多大的事业,起家用的都是我等东宫私人,却和司礼监的大太监们没什么关系。他们是不高兴的。小爷用了不少内侍,但向来是只当常人量才录用,丝毫没有偏倚之心。东宫阉人,哪一个敢嚣张跋扈?皇爷若是派中官来,太子府数千精锐,谁服阉人?”
孙传庭虽然觉得他所说的有些文不对题,但是态度还是不错的,于是说:“太子殿下是皇上嫡子,皇上一直是信任的。至今不曾派遣监军,宠信昭然。这帮阉人要是作怪,只怕太子是不会手软的。”
王渊随口说道:“阉人与阉人还是不一样的。”
孙传庭懼然醒觉:太子府毕竟还是有大量阉人存在,而且因为太子驾驭使用得法,都循规蹈矩、兢兢业业,在此万万不能公然表现出文官与阉人的对立。
心念一转,当即郑重其事地说:“王主事所言极是。太子筹饷练兵,执掌京营,东宫诸位太监,功莫大焉。孙某看在眼里,一直也佩服得紧。凡太子府内,不管出身如何,都应精诚合作,肝胆相照。”
在座的纷纷称是。
孙传庭又说:“各镇人马,有几个人在乎监军?皇上若是被说动,决意向东宫师、京营派出监军,这些监军如果不惹事,也就无所谓。但若从中惹事,只怕会使天家父子生出隔阂。”
袁阳灿开口了:“监军事小,离间事大。太子已在归途,可以将此事迅速报给太子,再做定夺。”
众人赞同,于是定议先用快马向太子汇报,同时留在京师的东宫师高度戒备。京锐营也加强内外防范。保密室、采风室更要加紧打探,以防意外。
决议刚定,保密室的人匆匆来报:皇上已经决定,派太监监军:
起复太监曹化淳监军关、蓟、宁远,派卢惟宁总监通、德、临、津,派方正化监军真定、保定,派杜勋监军宣府,派王梦弼监军顺德、彰德,派阎思印监军大名、广平,牛文炳监军卫辉、怀庆,杨茂林监军大同,李宗先监军蓟镇中协,张泽民监军西协。
田存善急忙问:“那么谁监军东宫师与京营呢?”
“皇上未定。”
众人松了一口气,唯有孙传庭依然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采风室一名天衣铁手来报:东厂番子在京畿搜寻高起潜的踪迹甚久,似乎在一处荒野发现了可疑迹象,盘桓甚久。随后原地驻扎守卫,派出人手,正往京师而来,似要东厂派更多人手前去发掘。
孙传庭立即坐直了,问:“地点在哪里?”
天衣铁手送过来一张地图,说:“朱笔标记的地方!”
孙传庭唰地展开地图,脸色为之一变,说:“他们果然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