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方先一声令下,一个排的人冲了过去,直奔刘泽清的尸体。刘泽清亲兵没有对抗朝廷的勇气和决心,掉头鼠窜,把刘泽清的尸体丢在尸堆之中不管了。
东宫师战士用铳剑割下刘泽清的人头,找来一根长竹竿,将其高高挑起,走在前面;张方先骑马向前,后面垂下一面旌旆,上面写着“山东总兵张方先”。所到之处,刘泽清旧部纷纷跪倒归降。
且说刘泽清派出的两队亲兵,得令去抄拿裕东皇店分号、裕东钱庄分号,个个兴高采烈。
这两个分号紧挨着,亲兵们很快就到了门前,却发现两个分号都是大门紧闭。
两个率领亲兵的百户派士卒上去敲门,却无人理会。
“给老子踹开!”一个百户叫道,另一个百户也同样下令。于是两拨亲兵分别去猛踹大门,两扇大门却纹丝不动。一个百户凑上去一看,骂道:“妈的,竟换上了这样的好木门,着实牢固!”另一个百户贪婪地笑道:“看来金银确实多,不然才开业两个月,怎么就换了这么厚实坚固的大门?”
“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山东总兵的亲兵,前来抄拿要犯,识相的赶紧开门,否则撞开大门,鸡犬不留!”
里面没有回音,北城方向倒是传来一阵密集的铳声。
众人都一齐向北望去,凝神倾听,两个百户骂道:“望什么望?北门的事,自有大帅去理会!”
铳声很快停了,于是众人结伙用肩膀撞门,好一会儿,也没有效果。两个百户烦了,叫人去寻找圆木,准备撞开大门。圆木没找到,却找来了几架梯子。
“上房揭瓦,跳进去!”两个百户都命令道。
梯子架了起来,两拨士卒分别往上爬。正在这时,北方再次传来密集的火铳声,众人都被吸引住了,身形一滞。
百户命令道:“不用管,只管揭瓦进屋!”
一个亲兵小卒率先上了裕东钱庄的屋檐,噼里啪啦掀起一堆瓦片,屋顶很快出现一个大窟窿,正在高兴,却听见“砰”的一声响,那个小卒惨叫一声,向后仰倒,向下跌落,把后面的几个士卒都撞了下来。众人定睛一看,发现那个小卒脸上出现了一个血洞。
“里面有火铳!”众人乱纷纷地叫着,刚攀上裕东皇店屋檐的小卒就不敢揭瓦了。
一个百户气急败坏地说:“哪里是什么太子产业,这分明是黑店贼窝啊!妈的,回去请示大帅,派火铳手来,灭了他们!”
派回去搬兵的亲兵小卒跑出去不久,惊慌失措地跑回来说:“不好了!大帅死了!”
北方的火铳声停了,整齐的呐喊声隐隐传来。
两个百户吃惊地喝道:“岂能胡说!”话音刚落,就看见大帮溃散的亲兵逃了过来。一个狼狈逃来的总旗对两个百户说:“快逃吧!钦差带兵来,打死大帅了!”
“逃,往哪里逃?大帅死了,不为他报仇吗?”一个百户茫然问。
“蠢货!”那帮人不再理他,纷纷向南门逃去。
“哒哒哒……”一阵马蹄声逼近,这两股抄家的亲兵也不敢再延误,也汇进了逃亡的队伍。
后面的马队迅速追上来,一起下马,猛烈放铳,打倒大片的溃逃亲兵。逃到南门附近的亲兵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已经有一队火铳兵在南门城楼举铳等待!
“我们投降!我们投降!”不知谁带的头,这伙溃兵纷纷喊了起来,并且跪倒在地。
然而,铳声依然响起,铅弹如雨,逃到这里的刘泽清亲兵全部被射杀,血流满地。
山东巡抚邱祖德一直对刘泽清很有意见,因为刘泽清不时地纵兵劫掠,扰乱地方。尤其是朝廷补发了数万两饷银后,刘泽清依然不能约束部下,更是显得可恶。
刘泽清借口堕马伤腿,拒绝勤王;邱祖德不知他伤腿是真是假,却始终觉得,身为臣子,应该及时奉诏,纵然伤腿,抬着也应该奔赴京畿。他亲自去拜访刘泽清,准备好言相劝,刘泽清翘着腿,把手一伸:
“好啊,邱巡抚出银子,补发欠饷!本帅就是爬,也要爬到京师!”
邱祖德一愣:“朝廷不是补发了七八万两银子了吗?”
“本帅拥兵二十万,七八万两银子管什么用?”
邱祖德还要劝说,刘泽清抚着腰刀说:“好刀!却许久没有杀人了!”
邱祖德感受到了威胁和侮辱,却不敢顶撞,只好退回。很快有一个消息传来,刘泽清忽然派出侦骑和信使,加强了防备。邱祖德揣测再三,还是不能明白,究竟是流贼逼近,还是京师对刘泽清不利?
今天,北门方向忽然传来猛烈的铳声,邱祖德震骇莫名,派人出去打探,得知刘泽清已经率亲兵向北门去了。他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却无可奈何。再派人打听,新消息让他目瞪口呆:
朝廷派了钦差率兵前来,直接夺了北门,然后要刘泽清去接旨!
朝廷何时对武将如此强硬了?他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朝廷敢于维护纲纪,忧的是刘泽清拥兵十万,号称二十万,一旦逼反,将祸乱山东!
他在忐忑中听着铳声再次响起,呐喊如潮。忽然,门口有个人冲进来了,定睛一看,竟然是副将邱磊。邱磊慌慌张张闯进来,见了邱祖德劈头就说:“刘大帅已死,钦差追杀大帅亲兵,巡抚救我!”
邱祖德失声道:“刘泽清死了?怎么死的?你是不是搞错了?”
“邱巡抚,下官亲眼看见大帅被打成筛子了!”
“那……钦差身负皇命,向其归顺,不就行了吗?”
“我……下官就怕被钦差当成大帅亲兵,立即杀了。还望巡抚老爷救我!”
邱祖德感到奇怪:“我怎么能救你?”
邱磊噗通跪下,慌不迭地说:“巡抚是文官,说话钦差肯定是听的。”
邱祖德心里顿时舒畅起来:天下大乱,你们武将跋扈已久,然而此刻也要求我!嘴上说道:“本抚尽力而为吧!”
过了会儿,外面有人进来汇报:“钦差派人举着刘泽清人头,收服刘泽清部属。但是刘泽清亲兵全部被杀,跪地投降也不放过!”
邱祖德悚然说:“何至于此?”
副将邱磊在一旁听了,更加畏惧,说:“这钦差,果然狠毒!”
邱祖德问道:“这钦差是什么人?”
“钦差身后,一面垂下来的大旗子上面写着:山东总兵张方先。”
“张方先?”邱祖德疑惑地说:“没听说过这个人呀!”
这时,外面传报:“钦差派人来,请巡抚过去商议善后事宜。”
邱祖德见到钦差,颇为意外:钦差虽然杀伐果决、威武严肃,但是嘴唇上一圈淡青胡须显示出,他可能都不到二十岁。
张方先道:“刘泽清不遵皇命,拥兵自重,有不臣之心。本钦差奉旨前来,颁诏罢刘泽清总兵之职,并取而代之。然而刘泽清竟然试图再次抗旨不遵,本钦差已经将其诛杀,悬首城门,以为不遵皇命者戒!”
“现在,本钦差已经收回总兵印信,接掌山东总兵之职。山东镇人马,已经归顺。唯有其亲兵死心塌地,拒不归顺,只好将其全部诛杀!现在,副将邱磊不知下落……”
“禀钦差,副将邱磊刚刚奔赴巡抚衙门,道是被钦差所率之兵追逐,唯恐被认作刘泽清党羽,所以不敢出来。还望钦差放过。”
张方先淡淡地说:“叫他来。”
邱磊被叫来了,跪地请罪。
张方先斥道:“你不及时归降,参拜本钦差,协助收拢安抚士卒,反而躲藏,其罪可诛!来人,推出去毙了!”
邱磊大惊,拼命磕头求饶。邱祖德急忙上前求情,张方先却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战士把邱磊拖了出去。不一会儿,邱磊血淋淋的人头就被木盘托着端进来,给张方先过目。
邱祖德看着邱磊脸上惊慌不甘的表情,恶心欲呕,说:“圣人不为已甚。张帅何必如此……”
张方先淡淡地说:“太子说过,刑乱世用重典;武臣跋扈,唯有痛杀可以威慑天下!”
邱祖德听到“太子”,恍然大悟:“钦差来自东宫侍卫营?”
“是东宫师!”张方先傲然道:“本钦差乃是太子驾下东宫师第二旅第一团团长!现在,本钦差命你立即张榜安民,埋葬尸体,清洗街道!”
邱祖德只好说:“遵命!”然后问:“钦差即将率兵勤王吗?”
“正是!”张方先微笑道:“不过,这些兵纪律涣散,酷好扰民,还需要杀一批,才能前往京师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