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冰崖,近乎垂直的冰崖,一点凸起物也没有,只有滑溜溜的冰。
“地图上的指示到这就为止了,”姬夜手中捧着一张泛黄的纸,“可是这里哪有入口?”
姬月没有回答,她走到那堵冰崖前,轻轻地用手敲了敲。
空的。
她掌中突然爆发出一段绚烂的红焰,原本白得发亮的雪地此时也被映上了一种妖艳的玫瑰色。光洁的冰面上,红焰衬着那张可怖的面具,更是说不出的诡异。
但冰崖却坚硬如初,连一点被烧过的痕迹都没有。
姬月掌中的红焰逐渐消退,沉声道:“这里的冰崖如此之硬,连我的真火都烧不穿。但你看,这冰崖又明显刀劈斧凿过的痕迹,你想想,谁才会有这样的能力?”
“你的意思是说,这里与莫追花有关?”
“不错,这冰崖里面是空的,一定暗藏玄机,但入口不在这里。”姬月说着从袖口取下一根银丝,银丝如有灵气般的向姬月点点头,远远地飞走了。
姬月闭上眼,她的神思似乎也随着银丝远远地去了。
良久,姬月才重新睁开眼,道:“东西在山腹里,入口在崖上。表哥,你跟我来,其他人守住这座冰崖,任何人不许靠近。”
(二)
崖上果然有洞,洞里很暗,姬月又举起了一团妖焰,于是,方圆一丈之内就都被这火焰照亮了。
她的右手扔牵着那根银丝,那柔软的银丝就仿佛是她的触手一般,在前面探着路。
洞是笔直的往前,没有岔道。但,前方仍是一片无穷无尽的黑暗,姬月手中银丝随可无限延伸,但此刻仍是触不到底。
她没有慌,作为姬家的少主,只要她想要什么,就一定能走下去。
银丝长长的末梢突然卷了卷,好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姬月马上灵敏地感觉到了。
她立马停下来,闭上眼,在她的感觉中,前方依然是一片黑暗,而且让人感觉无边无际,黑得让人不禁觉得有些心慌。
姬月没有睁眼,她凭着那根银丝牵着她继续往前走,她的神思依然在很远的地方摸索着。
姬夜在后紧紧跟随保护,就像是一个忠心的侍卫。
(三)
也不知过了多久,姬月突然停住了,她掌中的火焰猛地高涨了几尺,几乎已要高过她的人了。
这样的光在这样的黑暗里虽然还是微不足道,但已足以照亮姬月视线里的一切了。
“到了。”姬月说道。银丝点了点头,又乖巧地回到了姬月的手里。
姬夜轻轻地触了触洞壁,是一种木质的触感,而且非常脆,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彻底倾塌掉,他不禁问道:“这里是哪?”
“是枯心竹的主根。”姬月往四下里照了照。足有半尺厚的尘土堆积在洞里的每个地方,只有在稍微低一点的地方,才隐隐有一丝白气的涌动。
“临雪山清气繁盛,枯心竹生在临雪山腹,按理说,清气也不会凋敝,可这里的清气怎么这么稀薄?”姬夜道。
姬月将手中的火高举起来,洞顶,立时被照亮了。
“这是?”素来镇定的姬夜声音中也透出了一丝惊异。
“这是枯心竹的心,”姬月抬头望着那颗悬挂在半空中的巨大心脏,除了灰质的颜色,这颗心几乎和人的心脏一模一样,只是,这颗心有一半已经被挖空了,火焰发出的光从一边照进去又从另一边漏出来,“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枯心竹如此凋敝了。”
“我的神思能感觉到,它被挖空已经很多年了,而且它被挖空的绝不止这一个部分,”姬月又将火光转到另外一面,“但是你看,它之所以没有被完全挖空的原因,是这个。”
在那一半还在微弱跳动的心的中间,镶着一个不大的亮斑,但是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
“我猜,那就是追花女神要我们拿的东西,那是枯心竹的元神。枯心竹是天地灵物,其元神的力量自然非同一般,而且,即使是一位神座也不能轻易将它的元神取走。”姬月道。
“你的意思是,枯心竹是被追花女神挖空的?素有传言,追花女神是天地间最慈和的人,她怎么会将这样的天地灵物毁去呢?”姬夜更加诧异。
“因为天劫。”姬月缓缓道,“这样的天界秘辛,只怕连叔叔都不知道。”
“那你怎么会知道?”
“是军师在我来之前告诉我的,枯心竹其实是一件凶物,千百年来吸取临雪山腹里的煞气,沉积在它自己的心脏里,久而久之,这些煞气就凝聚成了天劫,如果没有人来将它带走,天劫就会重新化为煞气流窜入人间,为祸苍生。但如果有人来把它带走,天劫就会降临天界。但没有人知道天劫一共有多少道,有多少人要应劫,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因为天劫将整个天界牵连在内。可是你想,莫追花如果知道了这件事,她会怎么选?”姬月道。
沉默了好一会儿,姬夜才说道:“像她那样的人,一定会以天下苍生为重,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将天劫带走,哪怕最后要牺牲的是整个天界。”
“所以,莫追花就真的来了,她挖空了枯心竹,带走了天劫,可她自己也深受重伤,因为毁坏天地灵物毕竟是要遭天谴的。再后来,她就不知所踪,天劫也没有再现世。但是我猜,她应该就是第一个应劫的人,她已经死了。”姬月表情沉重,继续道,“天劫一共又多少道虽然不为人知,但一旦现世,三大神座必定应劫,莫追花的应劫就是最好的证据。”
“所以,此事事关叔叔的生死?”
“不错,莫追花虽然死了,但天劫并没有消失,如果要挡住天劫,就只有找到一个可以克制它的东西。”
“所以你想以毒攻毒?”
“除了对付追花阁之外,这也是我一定要到这里的原因。”
“可是毁坏天地灵物是要遭天谴的。”姬夜担忧地说道。
“不,”姬月微微一笑,“我们是邪神,不受天地管制,因此她莫追花办不到的事,我们却可以,也算是了结了她一个心愿,不过举手之劳,你先让开。”
姬夜依言往后退了五步。
上百根银丝构成一片银色的光幕自姬月手中飞出,向着那颗巨大的心脏飞去,然后牢牢地附在上面。它们如花蕊一般散开,又互相缠绕,织成了一片银网,将那颗心紧紧裹住了。
姬月指间燃起的妖焰,顺着银丝慢慢往上烧去。
这时,姬月却仿佛听见了一丝小女孩的啼哭声,那么清晰。
枯心竹的心被慢慢烧成灰烬,灰从银网的漏格里漏出来,最后只剩下了那个不大的亮斑。
姬月将银丝收紧,将那块亮斑绕成了一个银茧,银茧又飞回了她的手里。姬月突然有些好奇,那亮斑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她微微将银茧松了松。
她看见,银丝缝中,一片晃眼的白光向她撞来。
(四)
“那边,龙舌,你有没有看到一个棕色衣服的小女孩?”
“哪儿?”
“就是那边啊!”
“你眼花了吧。”
“没有,是真的,咦,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