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第二天,天明,晨露未干。
草屋门口。
老伯刚挑着药筐从屋里走来,便看见了不远处正向这边走来的安岩。
“啊呀,姑娘你怎么来了,”老伯忙放下挑着的药筐,道,“你身子好点了吗?”
“多谢老伯关心,”安岩走到老伯面前,“老伯,我有一些话想问你,方便吗?”
“方便,方便,”老伯忙把安岩让进屋里,又倒了一杯水,道,“姑娘你想问什么?”
“老伯,您还记得仙人是何时点化此镇的吗?”安岩道。
“一百三十年前吧。”老伯道。
“那在此之前,您的身体一直都很硬朗,也不曾遇上过什么意外吗?”安岩又道。
“我的身体一直都很硬朗,”老伯被安岩这一问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了想又道,“我虽然命贱,但是好歹老天爷也怜悯几分,没发生过什么意外吧。”
“那您见过死吗?”安岩道。
“死?”老伯觉得有些奇怪,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在他的印象里,死这个词已经是一百三十年前的事情了。那年天旱,遍地饥荒,但他们这个藏在深山里的小镇却依然愿意救助一位素不相识因逃难来此的老人,后来这老人摇身一变,竟成了仙人,仙人告诉他们说,这个小镇已经被他收为了福地,心怀叵测的人是看不见小镇的。镇中的人不会死,只要潜心修炼,就终有一天可以得道飞升。
自那之后,镇子中就真的再也没有人死了,还常常天降神雷,将小镇中得道者接走了。
“这镇中已经很久没有人死了,”老伯答道,“我只依稀记得一百三十年以前,镇子里若有人是寿终正寝的,大家就会敲敲打打地送他归山。”
“那您怕吗?”安岩道。
“啊,怕什么,死吗,”老伯更加疑惑了,“姑娘,你今天是怎么了?”
“没什么,老伯,我们本为寻道而来,”安岩道,“过两天就要走了,临走前,想问一问。”
“这样啊,”老伯竟真的认认真真地回答起来,“我记得以前的时候镇子里大家就常常说人到世上走一遭,有手有脚不缺什么就是福气,大概生死也就是自然之事吧,有这福气能安安稳稳地活一世,还怕什么死呢。”
“好,谢谢老伯,”安岩看了看身后的阴影,道,“华锦衣,出来吧。”
(二)
两日后。
常常高挂在仙镇上空的艳阳被大团大团的乌云挡住,乌云如海浪般翻滚着,倏地聚在一起,又倏地分开,仿佛朵朵浪花在海中的一聚一散。
仙镇中的人们并没有因为这种糟糕的天气而惊惶失措。他们留在各自的家中,点上一盏小小的烛火,围坐灯下,女子织衣,男子或是修理着家中坏了的家具,或是边编织着能换钱的竹簸箕,边给围在身边的孩子们讲故事。家家窗里透出的点点红色的烛光这样飘摇的雨天里,显得格外温暖。
他们知道,这样的天气,就意味着又会有一个同伴要穿过层层雷幕,到那九霄之上的天宫去了。
仙林,那个小坡上。
小坡上,此时正站着三人,坐着一位老伯。
姬夜依然很不放心地看着老伯,道:“老伯,此事凶险,您要是不愿意,我们还可以想想别的办法。”
老伯却依旧盘膝而坐,摇了摇头道:“这件事还要谢谢你告诉我了。你放心,老伯虽然只是一个采药人,但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年轻人,这些日子也多谢你照顾了。老伯曾经得了仙人的点化,怎么说也是半个仙体,别担心。”说完,还安慰似的拍了拍姬夜的肩膀。
“老伯,我一定尽量想办法护住你。”姬夜道。
另一边,华锦衣仰头看着天际还在酝酿着的即将落下的天雷。
安岩则站在一个离其他三人都很远的地方,她抿紧了唇,攥紧了拳头。从姬夜的角度,仅仅只能看见她的背影。
“雷要落了,准备好了吗?”华锦衣伸出二指,一小簇雷电被他从天上引了下来,如一条灵蛇一般绕在他的指间。
“好了。”老伯道。
华锦衣的手指在空中顿了顿,突然向下打去。
与此同时,一道雷电如一把利剑般劈开乌云,直刺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