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信之一边想着一会要怎么跟楚师妹表达自己的感情,才不会惹来她的反感,一边漫不经心地寻找着。
突然,空气中传来一阵浓重的血腥气息。曾信之眉头一皱,加快步伐朝着风吹来的方向跑去。
没跑多远,曾信之就看见楚夏半靠坐在一棵树根下的背影,一动不动。这里的血腥味越发浓重,曾信之心里涌起了一个不太好的预感,试探着喊道:“楚师妹?楚师妹是你么?你怎么样?”
没有回应。曾信之心中一沉,加快步伐跑到楚夏身边,不由得瞳孔一缩。
楚夏半睁着眼睛,无力地靠坐着。她的双手紧紧捂住下腹部,却仍有止不住的鲜血从指缝中潺潺流出,沾的满手都是,还染红了一大片地面。
曾信之大惊,连忙俯身查看她的伤势。楚夏的伤势只有一处,那边是下腹部,不知被何人捅出了一个大洞。鲜血似乎快要流尽了,楚夏的脸色已经开始变得青白。这样致命的伤势,恐怕就是十四长老在此也无能为力了。
曾信之心中大痛,他小心地将楚夏移到自己怀里,掏出一瓶名贵的伤药不要钱似得全洒在她的伤口上,嘴里喃喃道:“楚师妹!楚师妹你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去找十四长老,她一定有办法救你!”说着,就要抱起她往山下跑。
不知是伤药起了一点作用,还是曾信之的呼唤吵醒了楚夏,楚夏缓缓动了动眼皮,涣散的瞳孔重新聚起了焦。她定定地看了曾信之好一会,突然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一把拉住了曾信之的衣袖。
她的手上满是还未凝固的鲜血,如同锁魂的利爪,紧紧地抓着曾信之的衣袖不放。曾信之被她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又满是怜悯地握住了那只手,柔声道:“楚师妹,你别怕,我一定能救你。”
楚夏听到这话,眼中似乎又燃起了一点希望之光。可是这光亮很快黯淡下去。她的身体,绝无法再撑下去了。能够坚持到有人来,已经是极限了。
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恨意,她用尽浑身的力气,断断续续道:“是……闻……害我……”
她的声音很轻,风一吹就散了。但曾信之还是听到了,他气得浑身发抖,颤声道:“是谁害你?是谁竟敢害你!”
楚夏再说不出话,只是用那双美丽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曾信之,似乎在鼓励他为她报仇,又似乎笃定了他一定会为她讨回公道。
她的唇角只来得及绽开一缕笑,头便垂了下去。
曾信之呆呆地看着楚夏在他怀里咽了气。她那双美丽的眼睛还没有阖上,可那双曾经神采飞扬的瞳孔却再也没有光彩了。他感到心里空空荡荡的,又好像有人拿着刀子在他心上反复地割着,这种又酸又痛的感觉,让他忍不住低吼出声:“啊——”
他在原地一动不动坐了半晌,许久后才突然一个激灵醒过来。他搂了搂怀中已经失去温度的身体,低声自语道:“楚师妹,你放心。闻意不思正道,竟敢戕害同门,这个公道,我必为你讨回!”他的声音一派坚定,到得最后一句,已是一片冰冷。
曾信之冷冷地回望了一眼,抱起楚夏一步一步往山下走去。
另一边的闻意丝毫不知楚夏的情况。她只是看着躺在地上冲着他们嘶吼的疠魌,有些犹豫道:“话说,一只疠魌够用吗?我们要不要再去找找有没有别的?”
狄羽辰终于忍不住冲她翻了一个白眼:“要去你去。我已经找了很久了。我猜这家伙呼喊的同伴大概已经跑了。”
闻意看着地上还在不甘心地挣扎的小家伙,突然想到了有那样一双桃花眼的君蘅。哪怕她已经明白那不是她的他,但她想到这双桃花眼,还是免不了会失神。她想起君蘅说的话,若有所思地道:“也有可能是被别人抓住了。”
狄羽辰顿了一下,才想起那个优雅的男人,叫道:“你不说我都要忘记了!那男人是谁?从哪冒出来的?”
闻意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狄羽辰的眼神有些怪,“你看那个男人的眼神都快犯痴了,你还说不知道?”
“我哪有!你别胡说!”闻意有些恼羞成怒。
“好吧,我不说,但你还是得告诉我那男人是谁啊。”狄羽辰戏谑道,“我也给你把把关,毕竟是你一眼相中的男人……”
“羽辰师兄!!”
闻意深吸一口气。玩笑归玩笑,该说的事还是要说清楚:“他自称君蘅,也是为了疠魌而来。对了,我们去试探洪府的时候,我在后花园有见到过他,他当时似乎也是在洪府后院找东西。”
狄羽辰摸了摸下巴,推测道:“莫非是云起镇的人?或者是附近的居民,为了怪病来的?”
闻意想了想,摇摇头:“不清楚。但看上去不像是有什么坏心思。”刚刚三方混战时,疠魌有好几次能够伤到她,也是被君蘅给牵制住的。如果他心中有恶念,完全可以放任她被疠魌所伤,这样他更容易抢走疠魌。
狄羽辰看着闻意的表情,笑道:“原来在洪府时你就相中了呀,难怪那天你一直怪怪的……”
闻意忍不住黑了脸:“羽辰师兄,严肃点好么?”不提这个我们还是好朋友。
狄羽辰识相地闭上了嘴,讨论起正事来:“所以我们还是先把这只疠魌交给云药师吧,要是不够,再来寻。”
闻意点点头,两人相携下山去。
由于分散之前,云千梦就跟大家约定,找到了疠魌便去李家村,她与和凝最多不会超过两个时辰就会下山。此时已过去四个时辰,眼看着天都又要黑了。闻意和狄羽辰都匆忙往李家村赶去。
如今的李家村十分寂静,似乎村民都已经离开了这个疠疫的起源之地。留下来的村民们都已经不省人事地躺在简单搭成的床上,就连照顾他们的人也是面色蜡黄,时不时捂嘴咳嗽几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童静静地守在一个昏睡着的中年男人身边,眼中是一片麻木。
这些人对于闻意和狄羽辰的到来毫无反应。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已经经历过太多的希望和失望,慢慢地,已经不再对生命有所期盼了。甚至有时候,他们都不知道他们在这里坚持什么,只是麻木地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