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落陷阱,壮夫时屈厄。
相知在急难,独好亦何益。
——李白《君马黄》
奉宸令张易之带着一队羽林军将尉迟瑛团团围住,尉迟瑛面对层层包围,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处理。
张易之一声令下:“给我拿下这个杀人犯,若敢反抗,立即格杀。”
就在这紧要关头,尉迟瑛听到包围圈外有女声传进来,说道:“且慢!”声音急切而曼妙、带着有些许的颤抖。
尉迟瑛一听便知是夏处月的声音,连忙喊道:“处月妹妹,这里危险,不要过来!”
夏处月却不听他劝阻,不由分说分开众人闯入包围圈,挤到尉迟瑛身边。夏处月如何过来的?原来尉迟瑛和五丑打斗时,有洛神宫的女子路过武英馆,回去后将此事告诉了处月姐妹。
秦采月一听立马慌了,夏处月却显得淡定的多,她对采月说:“妹妹莫慌,咱们分头行动,你去面见皇上禀明情况,我去武英馆找尉迟大哥,一定会没事的!”说完夏处月就从回春阁急匆匆赶往武英馆,恰逢张易之带着大量羽林军围困尉迟瑛。
张易之见夏处月来搅局,对她说:“夏处月,尉迟瑛身上背着命案,你最好少管闲事。”
夏处月道:“尉迟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皇上钦赐他在武英馆研习剑法二十日,你们凭什么抓他。”
张易之道:“我已得到密报,我手下鬼蜮在函谷关被杀之事,乃是尉迟瑛所为。”
尉迟瑛对夏处月道:“处月妹妹,这里危险,你还是速速离开,不要牵涉其中了吧。”
张易之道:“尉迟瑛,你是怕自己杀了人,牵连到别人吧?”
尉迟瑛道:“我这就跟着你去,看大理寺无凭无据,能把我怎样。”
夏处月道:“尉迟大哥,万万不可如此,你不知道大理寺和刑部里有多少酷吏和贪官听命于他们,你会被抓进大牢,紧接着是种种酷刑折磨,你要是不招,不死也残,别想完整出来,我决不允许他们把你抓走。”
张易之道:“此事可由不得你,给我动手,连夏处月一起抓了!”
夏处月纤弱的身子挡在尉迟瑛面前,身前满是刀枪剑戟,兵刃上泛着明晃晃的寒光,羽林军一步步的向两人逼近。夏处月今日仿佛换了个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完全不似那日被突厥人劫持时惊恐无助的模样,她沉着的说道:“我乃尚药奉御夏处月,我的性命关系着皇上的安危,我看你们谁敢动手。”
尉迟瑛见状,一把将夏处月拉到自己身后,自己挡在夏处月前。尉迟瑛这是本能反应,其实他和处月都在重重包围之中,身前身后都是兵刃,夏处月在他身前还是身后没什么区别。处月在她身后转了下身子,和尉迟瑛背靠背贴身站着。尉迟瑛能感受到处月的娇柔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着,显然她的内心是恐慌的,她只是故作镇定,尉迟瑛同时感受到了她的勇敢和胆怯,这么娇弱的一个姑娘竟然冒着如林一般的刀枪剑戟来保护她,尉迟瑛很感动,心中漾起一股暖流。深秋总是有寒意的,刀枪剑戟也泛着寒光,尉迟瑛却一点也不觉得冷。
夏处月背靠着尉迟瑛,这是她首次与一个年轻的男子的身体贴这么近。她的内心其实是有些羞怯的,但现在不是羞怯的时候。她背靠着的身体温暖、坚实、有力,宛若磐石一般,她仿佛从这个磐石中汲取到了力量,感到莫名的心安,觉得无比的踏实,她一下子就不再畏惧什么了,身体停止了颤抖,目光坚毅的注视着前方一层层手持兵刃的羽林军。
羽林军步步紧逼,却没人敢下手,他们敢对尉迟瑛下手,却不敢抓夏处月,毕竟是照顾女皇身体的人,女皇对她倚重的很。
双方僵持着,无论张易之如何下令,羽林军都不敢轻举妄动。僵局直到平阳和秦采月带着凛冬阁的人赶来才打破,平阳说:“皇上口谕,将张易之、夏处月和尉迟瑛带到御前,皇上将亲自审问你们。”
羽林军听闻急忙让开一条路,平阳和秦采月来到尉迟瑛和夏处月面前,秦采月脸上尚有泪痕点点,她颤声问道:“处月姐姐,尉迟哥哥,你们伤着了吗?吓死我了!”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处月楼住妹妹,连声安慰道:“没事,没事”。
平阳对尉迟瑛也是满脸关切,不过众目睽睽之下却不好开口,尉迟瑛看着她关切的眼神,冲她微微点了点头。
尉迟瑛、夏处月和张易之被带到女皇面前,女皇问张易之:“易之,发生了什么事,怎么闹成这样?”
张易之道:“回禀陛下,尉迟瑛可能就是杀死鬼蜮的人。”
女皇道:“就是你那个在函谷关被杀的手下?”
张易之道:“正是,尉迟瑛任性杀人,请陛下为我做主。”
女皇问:“可有人证物证?”
张易之道:“臣的手下去秘密查访此事,据他们询问,鬼蜮被杀,就在尉迟瑛所在的商队经过没多久。那几天,所经过的武林高手只有尉迟瑛师徒。”
尉迟瑛为自己辩白道:“每天经过函谷关的人多如牛毛,难道每个人的武功高低你都知道,你怎知只有我师徒二人是武林高手?我们商旅,一向最怕惹是生非,怎会在经过后再回去杀人,岂不是没事找事?”
张易之道:“一定是你们经过时鬼蜮收了你们钱财,你们心生怨恨,才回头来算账。”
尉迟瑛道:“陛下明鉴,我们商队经过时不仅爽快的交了钱,听说鬼蜮大人是奉宸令亲自派下来收过关费的,我们还特意多给了银两,希望拉近与奉宸令的关系,到京城后好能有人照顾。”
女皇问:“易之,可有此事?”
张易之一脸困惑的说道:“哪有此事?”
尉迟瑛道:“此事函谷关内官员都亲眼看到,陛下派人一查便知。自从在下前些日子因侥幸救了处月姐妹而一瞻天颜之后,不知怎么得罪了奉宸令大人,先是那日比武时奉宸令让杏让郎伤了在下,今天又带着大量的羽林军围攻在下。在下得罪之处,请奉宸令明确指出,在下一定改!”
其实尉迟瑛之前受伤是因为张易之不满女皇想要把尉迟瑛招进奉宸府,怕尉迟瑛分宠影响到自己的权势,这次被禁军围住却是鬼蜮被杀引起。尉迟瑛硬把两件事往一处说,弄得女皇倒觉得张易之为了能专宠在任性胡为,女皇心中有些歉意,对尉迟瑛说:“朕会让人查明此事,你先回去吧,不过事情查明之前不要离开神都。”
女皇又转头对张易之说:“易之,这事儿你不要管了,我会让凛冬阁去查个明白。”
女皇转头问凛冬阁诸女:“你们谁愿意去一趟函谷关,将此事查清楚。”
平阳主动请缨:“臣愿意!”女皇点头同意。
平阳奉旨调查,查出的当然是尉迟瑛等乃是“安分守己的商旅”。至于鬼蜮到底被谁所杀,却谁也说不清楚。女皇最后只是处罚了函谷关的官员,说他们胡乱收费引起民怨沸腾,从而导致鬼蜮被杀,全然不怪罪始作俑者张易之,可是,若非张易之依仗她的宠信处处搜刮钱财引起公愤怎么会出这种事。
尉迟瑛回去以后,将宫中所发生的事情向师父禀明,师父问:“此事引起这么大的麻烦,你后不后悔当初杀了鬼蜮?”
尉迟瑛道:“这群人只管搜刮百姓,若不是张易之和五丑六俊都躲在神都不好下手,否则连他们也一起处理了。”
师父道:“刀剑,凶器也,用之要慎之又慎,这次侥幸涉险过关,以后我们要加倍小心了。”尉迟瑛想起在皇宫中经历的事情,连连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