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图图,疯了吧你?什么苏沉鱼?王鹤鸣还不容易正常点儿了,你还招他?”孙显龙愤愤地质问林图图。
“我哪儿知道王鹤鸣过来呀,我真看见了!”
“什么?苏沉鱼?她真回来了?”
“那还有假!我看得真真切切的,她,跟十五年前,长得一模一样,一点儿都没变。哦,不对,好像发型有点变了,不过还是短头发。”
“你是说,她真的回来了?”
“她回来了。”
“王鹤鸣都结婚了,她回来,想干什么?”
“你问我?我问谁去!”
“这事,打死都不能告诉王鹤鸣,知不知道?你看他刚才那样儿,还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事儿来呢。”
“嗯,刚才也吓了我一跳。”
“不过,我还真想去问问这个没良心的苏沉鱼,这么些年,死哪儿去了。”
“我想知道她是谁,你和王鹤鸣不是去派出所找过吗,根本就没有苏沉鱼这个人,那她到底是谁?”
“就怕纸包不住火,让胡琳知道,就更麻烦了。”
“胡琳,胡琳,你这么在意她,怎么不跟她过去啊?”
“又来,又来,真不知道你是在吃谁的醋!人家胡琳总给我介绍客户,是我们律所的大恩人,我有点想回报的想法怎么了?”
“你以为她是为了你啊,我呸,她那就是为了讨好王鹤鸣,纯粹一个心机婊!还不如苏沉鱼呢,起码苏沉鱼没那么多心眼。”
“行了吧,刚说完别再提她了,又提!又提!”
两人咯咯唧唧,吵吵闹闹地一起回家去了。
另一方面,苏欣和侯可可见了面,两人看着即将被拆除的宿舍楼,不禁又心生感慨。
“可可,小玲,我昨天一晚上没睡好,有什么事,你还是告诉我吧。”苏沉鱼恳求道。
侯可可低垂着眼睛,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犹豫地放在了苏欣的手里。“这是她留给你的。”
苏欣心里咯噔一下,颤抖着打开了小玲的绝笔。
沉鱼:
你都走了快三年了,怎么还不回来?可可跟我说,你一定会回来,可我总觉得,好像是等不到你了。你以前在的时候,总不放心我,怕我跟着杨强吃苦,回头想想,好像也没多苦,就是心有点累了。你也知道,老天爷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带走了我的爹妈,带走了我的**,现在又要带走我的孩子!你还不知道吧,我终于怀孕了,在吃了很多很多副中药以后,终于怀孕了!就连我婆婆都愿意正眼看我了,我以为,好日子总算被我盼来了,我都忘了自己从来都不受老天爷待见的事儿了。四个多月的时候,去医院照彩超,大夫说,孩子的腿有点畸形,得拿掉,我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这个孩子得来不易,我不舍得,我宁愿伺候他一辈子,当他的腿。可是我婆婆不同意,说这个孩子会把一家人都拖死,杨强哭了,他也不想要个累赘。我不怨他,真的,是我自己不争气,没给他传宗接代,我对不起他,对不起他们老杨家。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和宝宝应该不在这个世界了,你肯定会骂我懦弱吧?别批评我了,跟老天爷斗了这么久,我累了,只想搂着我的宝宝,好好睡一觉。沉鱼,我很想你,如果你回来了,看到这封信了,别为我难过,记住我笑的样子吧。
小玲
2005年12月24日
苏欣的眼泪簌簌地滴落到信纸上,想象着写这封信的小玲该是多么地孤独和悲伤。
“她还是老样子,再疼也不说疼。”苏欣生气地说。
“她不这样,就不是朱小玲了。”侯可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看来,今天不能陪你了。有个人,我务必得见一面。”苏欣看着远处的树说。
“谁?”侯可可大概能猜到,可还是想确认。
“杨强,他答应我的,没做到。”苏欣的眼里闪过一丝冷光。
“我开车送你去。地址你还记得吗?”
“记得。走吧。”
两人驱车前往杨强家,可那个村子已经拆迁了,她们只好一路打听,直到下午才找到他家。苏欣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在门上连扣了几下,一个胡子邋遢,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开了门,正是她们要找的人。
“你们找谁?”杨强显然已经不记得苏欣了。
“找你,我是小玲朋友,苏沉鱼。”苏欣严肃地看着他的眼睛说。
杨强一愣,定定地站在那里,仔细地又打量了苏欣一遍。
“小玲,她,不在了。”杨强怯怯地低声说。
“对,所以我才来问问你,她是怎么不在的。”苏欣眼中的谴责让杨强浑身不自在起来。
“她,她,自己想不开。”杨强躲闪的目光证明,他自己都心虚。
“你们结婚那天,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还记得吗?”
“我,我没逼她,是医生说得把孩子打掉的,跟我没关系。”
“跟你没关系?!那跟她结婚的是谁?把她肚子弄大的是谁?出了问题该关心她,开导她的又是谁?”
苏欣歇斯底里地痛斥眼前这个只想着撇清关系的男人。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和七八岁的小男孩听到争吵声,从里屋跑了出来。
“爸爸,谁呀?”两个孩子叽叽喳喳地叫着。
杨强尴尬地站着没说话,小玲带着他们的孩子自杀了,他却还好好地站在这里,给两个孩子当爸爸,他的脸皮还没厚到一点愧疚都没有的地步。
“爸爸,我们饿了,什么时候吃饭?妈妈是不是以后都不回来了?”两个孩子的脸都脏兮兮的,可怜巴巴地问。
苏欣往屋里瞥了一眼,简陋的陈设,家具都没几件,桌上和地上都是一片狼藉,显然杨强虽然完成了传宗接代的任务,经济上却依然拮据,甚至比和小玲结婚时,还显得寒酸。孩子们眼里的惊恐浇灭了苏欣心头的怒火。
“我们走吧。如果他良心无愧,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苏欣对侯可可说。两人转身要下楼梯。
“小玲,到最后也没抱怨过我,我晚上,也睡不好觉。”杨强声音哽咽地说。
苏欣停住脚步,回转过身。
“小玲不怨你,是她的事,我会怨你,一直都怨你。因为你没本事做她的救命稻草,就不该去招惹她,给她虚假的希望!为你的孩子多积点儿德吧。”
苏欣说完便和侯可可离开了,杨强看着她们走远,又呆呆地站了一会儿,他还是想不通,小玲到底为什么会做傻事,或许一辈子都想不明白了。
路上,侯可可看着心事重重的苏欣
“你没事吧?”侯可可关切地问。
“我刚才骂杨强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我和他一样愚蠢。明知道跟王鹤鸣不会有结果,我还是答应在一起了,我这么自私,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呢!”苏欣神色黯然地自责起来。
“你和他不一样,王鹤鸣现在过得好好的,不是吗?”
“他过得好,我晚上才能睡得安稳,我不能再给他的生活添半点波澜了。可可,我想好了,我不会再跟他见面。”
“这样也好,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嗯,这么大的城市,一点可以躲得开的。实在不行,我就申请调到外地去,周末回来陪晓益,这样就更保险了。”
“晓益是谁?”
“我的儿子。”
“你,结婚了?”侯可可是个冷静的人,可还是不由得大吃一惊。
“不仅如此,确切来说,是离婚了。”苏欣看着窗外的风景,淡淡地答。
“算了,过去的事儿,别提了。咱们还是把眼前过好吧。”侯可可的话总能让苏欣觉得放松和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