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墨长歌要价宰了点儿,但他的办事效率相当高,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被抓来的苗人就全开了口,天明前,几张纸就被放到了萧燕燕的案头上。
萧燕燕还没睡足觉,就被人从暖烘烘的被窝里头给叫了起来,心情自然不愉,趿拉着一双软底绣鞋,揉着眼睛去看桌上的纸。一看之下,睡意顿消,当即更衣出门,翻墙去了百草堂,硬是把同样睡眼惺忪的沈玉竹从被窝里头给拖了出来,将几张纸拍在她面前,道:“你自己看看吧!”
沈玉竹点起灯来一看,神色顿时也是一变,随即细细地将几张纸都看了一遍,抬起头来向萧燕燕道:“不能吧!”
萧燕燕问道:“你好好想想,昨天除去这些追杀你的苗人之外,你当真就没遇见过别的苗人了?”
在墨长歌送上来的供词上,苗人交待了追杀沈玉竹的原因。这些苗人是同一个部落的,他们的小姐丢了,在四处寻找的过程中偶遇沈玉竹,发现她身上带着一种特殊香料的味道,而这种香料只有那失踪的苗人姑娘在用,便认定是沈玉竹拐了他们小姐,一路对她穷追不舍,没想到却踢到铁板上了。
“没有!”沈玉竹肯定道,看着桌上的纸一脸懊恼,“莫说苗人,我进山之初就连半个人影都没见着,采了点药草,就碰上他们了。”
这枪中的莫名其妙的,沈玉竹想想就来气。
“这就奇怪了。”萧燕燕思索着,“昨日出门你可曾带了香料在身上?”
“不曾!”沈玉竹摇头否了。
“既然如此,送官府吧。”萧燕燕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事儿没头没脑,不清不楚的,“葫芦街平日里业务也多,找人的事情,让这群苗人自己和衙门说去。”
……
辰时二刻,府衙刚刚开始办公不久,高岚正坐在后边喝茶,忽然听得差役来报,说是葫芦街的唐昀在府衙后门求见。
后门?高岚有些疑惑,出去一看就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有些好笑:“我说唐昀啊,不年不节的你赶个驴车过来作甚?这是打算着提早给知府大人送节礼来了?”
依旧是昨日那辆板车,唐昀坐在车沿上,这个位置刚刚好比站在地上的高岚要高上那么一点。于是乎,唐昀微微低头看着高岚,也不下车,坐在车上向高岚拱了拱手,笑道:“今年的节礼自然是少不了的,不过我今儿没带,这是给知府大人送公事来了。”
公事?高岚的目光一下子投向了驴车后头。
板子上盖了一块大麻布,用绳子粗粗捆了两圈,里头鼓鼓囊囊的也不知是个什么,不过,有意思的是,这麻布一直在动。
心头一动,高岚也没多问,便将唐昀给请了进去。
没过多久,只听得院子里头轰隆一声,这响动大的,惊飞了一院子正在歇息的鸟儿。
紧接着,就见唐昀一脸轻松地赶着已经空了的驴车,从府衙后门出来,回去了。
院子里头,高岚正抽抽着嘴角,看着地上被捆作一团,正在那里挣扎的苗人,没忍住,骂了句娘:“这才几天又来活儿,老子清闲一阵子容易么!”
……
重阳这天发生的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过,葫芦街的一众掌柜们谁也没把它放在心上,该吃吃该喝喝,日子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就只有沈玉竹,自从莫名其妙躺枪了一回之后,就窝进了百草堂里头,连着好些日子没出来过,据说,好像是在研究什么药。
“真不是因为那天被苗人追得太惨了,没脸出来见我们了?”百草堂的后院里头,苏鲤儿坐在门边的一张矮凳上,靠着门槛,一手抓着个包子吃得满嘴流油,还不忘调侃沈玉竹一番。
沈玉竹眼睛一瞪,刚要回答,就听得边上一个声音突然道:“这厮脸皮厚着呢,就算整个葫芦街都没脸出来见人了,阿沈都不至于的吧。”
沈玉竹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上不来下不去,登时翻着白眼一阵咳嗽。
苏鲤儿噗哧笑了。
相处了这一阵子,她也看出来了,沈玉竹和秦瑶两个人凑到一起,就是一对活宝啊。
“阿瑶,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家掌柜的呢?”沈玉竹有些控诉地看了她一眼,扭头向苏鲤儿道,“别听阿瑶瞎说,这几天我是忙着研究草药才出不来的!”
苏鲤儿问道:“什么草药,可有研究出什么名堂来了?”
“当然有,这一次多亏了你铺子里头的藏书,要不然我前两天那一顿啊,就白挨了。”沈玉竹点了点头,神情难得地严肃了一些,将手中一本书翻到中间一页,指着其中一行字道,“你们看。”
沈玉竹手中的书是年代很久远的一本风物志,翻开的一页上写的正是有关苗疆的一些风物,而沈玉竹手指之处,写着两个字:罗勒。
“罗勒高约六寸至二尺三寸,其茎四方,其叶对生,常色紫绿而被柔毛,其花色白,呈多层塔状……苗人采之以为九重香。”苏鲤儿照着风物志上的记载读了一遍,抬头问沈玉竹道,“这就是那走失的苗疆姑娘所用的香料不成?”
“九重香制作不易,在苗疆,唯有身份高贵的女子才能使用,我想是这个没错了。”沈玉竹点头,“那日我进山的其中一个目标便是罗勒,这宗东西本身就带着很强的香味,是以我想,能被那些苗人看上的,也只有它了……不过有一件我一直想不通,罗勒散发出的香气和九重香的香气并非全然相同,为什么那些苗人就是认准了我不放呢?”
“……”
苏鲤儿和秦瑶也想不明白个中原因,一时间,屋子里头沉默了下来。
就在几人伤脑筋的时候,一阵叩门之声忽然响起,随即进来了一个小伙计,向屋里几人行礼后便道:“苏掌柜,方才萧总管派人来找您,说是衙门里头来了一个案子,请您上十三司一叙。”
屋里三个姑娘对视了一眼。
这是又来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