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的清晨,晴空万里,碧空如洗。一抹青色剑光从五台山迎仙峰升起,直朝着西北方向疾行,飞了约二百余里后,剑光减缓,落在了一个高约十来米的毫不起眼的小土包前,小土包前有一块子弹型的石碑很是显眼,其上有红色朱砂一般的东西写有三个大字。
剑光散去,露出两个身影。一个身穿白衣,相貌俊朗,头戴白色玉冠,腰系白绦,白袜芒鞋,手拿白色佛尘,仙气十足。另一个则是长着一个南瓜脸,身穿蓝色长衫,腰缠锦缎制成的蓝色腰带,脚穿蓝黑色长筒鞋,头发用一个蓝色丝带困住,披在后背。后一个虽然看上去没有前面那个那种仙气,但从其装扮上来看也可以推测出,曾经至少也是世俗中一个有钱有势家族中的少爷。也可以看出他已经离家很久了,因为其全身上下所着都被洗的发白了。
这两人自然正是陈玄烊与阳海二人。
话说阳海拜在混元祖师门下,已有近四月的时间了。按理说他在三个多月前,就已经是五台的一份子了。可为什么还穿着世俗的打扮呢?究其原因,自然不会是五台的众仙给搞忘了,而是因为其身份和五台的规矩。
五台山教育徒弟并不是讲究佛门那种众生平等,对每一个都一样。而是按照身份的不同,给予不同的待遇。
五台山弟子的身分大致可以分为三种:亲传弟子,正式弟子以及记名弟子。
先说第一种亲传弟子,这一类一般是由资质极好或者与师门(其实主要就是阳海师父,混元祖师。)有宿缘的人,这类人师门会提供一切方便其修炼的东西。从法宝到穿衣住行,从功法到各种不同情况需要的丹药一一都有师门给予,而且给予最好的部分,更有师父时时在旁教导,当真是优渥异常啊。
这样的人阳海身边就有一个,那就是他的大师兄陈玄烊。
第二种是正式弟子,这类弟子基本上都是达到了上等资质以上的。他们入门时就会被师父赐予一些法宝以做见面礼,然后会有师门分发五台弟子服饰。只是平时学法多是师父大班教学,有疑问,也是留着等师父愿意讲解的时候才能去问。功法和法术也没的挑剔。虽然相对亲传弟子,正式弟子明显有一种后妈养的感觉,但是当再和记名弟子一比,又显得正式弟子待遇很优渥了。
第三种记名弟子,这类弟子一般是阳海的师父,也就是混元祖师,发现某人在有些方面具有修炼天赋;但是从整体上看或者因为某些原因导致,其却又不是修仙的好料子那些人。这类的待遇分为了两种:一种是带回了五台山或者本身就在五台入的门,且愿意在五台山修炼的。这种一般情况混元祖师会给予一本功法一两个法宝,然后祖师不再管他,不过却会让某些或者某个弟子平时指导一下。另外一种则是肯定是在外面让混元祖师遇见,但是混元祖师没心情带他回来或者说他本身不想来五台,这种记名弟子往往会被混元祖师赐予一些功法道术外加一两件法宝,再指导一些时日,也是丢下再也不管了,就连弟子也不会派一个前去教导指点的。这两类记名弟子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没有五台弟子的服饰,当然了得到的法宝、道书也很普通。
阳海也是属于记名弟子,但是他待遇却很奇怪的,让他感觉好像不是属于这两种中的任何一种。
法宝什么的阳海没有,其他记名弟子都会发的道书他也没有,师父也没给他传授功法。但是,却有一个师父的嫡传大师兄从旁细心教导。
阳海感觉混元祖师收他时候,也跟打酱油的差不多,好像只是走个过场,态度很是敷衍了事啊…
不过这样的待遇让阳海很满意,毕竟能拜入五台能学习仙法,才是最重要的,何况还有大师兄在旁指导。至于其他什么法宝,道书……那些他虽然有些羡慕,但是有没有他也没太大的所谓。
正如那位谷云天信中所说的,修仙的道路上自己能走多远,才有享有对应收获的可能。师门最核心的作用应该是,传授给自己功法,为自己的修炼指路。至于其他的,完全可以在自己有了实力之后再去争取。而在还有师门罩着的时候,应该抓紧时间锻炼自己才是王道,法宝什么的外物,还是少去想的比较好。
正因为阳海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哪怕是师兄四日前告诉他,要他自己独立去,抓那让凡夫俗子们人人闻之变色的鬼魂。在得知有法宝傍身后,他更是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去实行,锻炼自己一番。
土山前,陈玄烊侧头看着好奇打量着周围情况的阳海,认真嘱咐道:“师弟,我再给你讲一遍我给的法宝用法”他指着阳海腰间挂着的青黑色葫芦“这聚阴葫芦只要附近有受伤严重的阴魂就会主动吸收那些阴魂。另外当你真的有生命危险的时候,你就大声喊“葫芦救我”那样葫芦就能吸收你身边的所有鬼魂,但是这种方法最多只能用十次,如果之前吸收的阴魂太多太强,也可能只能用七八次就不能再使用了。这点你可要记住,到时候千万别出了差错。”
阳海点头,陈玄烊接着又道:“第二件就是给你的那颗乳白色珠子,耀阳珠,那是专为你在洞内照明用的,当然也有些克制阴魂鬼魅的作用,但是作用不大。”
他又指着阳海手中拿着的一把大约六十厘米长的木剑道”第三件是桃木阴剑,上绘有十三种专门克制阴物的阵法,是你此行与阴魂对敌的唯一能无限制使用的武器,你一定要好好保管,不可有误。”
阳海捏了捏手中那仿佛小孩子玩具模样的木剑,再度有点了点头。
这桃木剑从款式上虽然看上去有些像小孩的玩具,但如果旁人仔细去看,就会发现其上绘有一层又一层的符文阵法,将本身就不大的剑身绘得是密密麻麻,各种粗细不同,颜色不同的线条相互交错,还有一些地方或是凹下或是凸起,这一切让这把木剑脱离了玩具的范畴,反而变得比阳海见过的所有工艺品,都要精致无数倍。
当然了,这不是工艺品,而法宝或者叫法器也行。
“这第四件则是,那两张我连夜赶制的符箓。这两张符箓制作之法,来自你天灵子师叔所在的茅山派。天灵子师叔与我们师父交好,平时多有在道法上的交流,因此有了一些茅山派才有的符箓制作之法,流传到了我们五台山。当然了我并不擅长此道,因而只学道了其中的皮毛。再加上绘制这灵符的材料也不咋样,制作时间又短,所以效果肯定是远逊于茅山制作的正宗符箓。但是用它去对付一些千年左右的阴物,哪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这两张灵符,乳白色的那张叫固神符,那一张你进去时就贴在胸口,遇到阴物可保神魂不被侵扰。另一张血色符箓,名叫镇阴符,那一张则是在你遇见强大的阴物,葫芦又没有效果的时候用的,用法很简单,只要你找个机会贴在阴物身上即可,那灵符对阴物十分的霸道,只要阴物挨上保证其再也无法动弹。”
“我明白了师兄”阳海点了点头答道。
“最后就是我给你的十粒血气丹,只需要你每日吃一粒,就可以如同修士辟谷一般不会感觉到肚子饿,不过毕竟你不是自身修为到了应该辟谷的时候,因此食用太多对你的身体也是负担。所以能少吃就少吃。你进去以后,应当尽快抓六只百年以上的阴物,然后立马出来。”
说到这里,陈玄烊停顿了下来,此时他看着阳海,面色上露出了一幅仿佛如同慈父告别第一次即将外出闯荡孩子时的神情,期望与担心还有不舍都写在他的脸上。然而阳海却没有看见,此时的阳海,正拿着一粒拇指大小的红彤彤丹药打量。
陈玄烊张口欲再说些什么,最后却又有些犹豫的闭上了嘴巴。
犹犹豫豫好久最后他还是开口对阳海道:“师弟,先前我教你的不同情况下使用桃木阴剑和灵符做应对的口诀和状况你现在可还记得清楚?”
阳海无语道:“大师兄,来的路上你已经让我背了六七遍了,现在的我可以保证,的确已经熟练的掌握里所有突发情况以及对应情况应该使用的情况,不信我现在背给你听。‘当鬼魂面部扭曲的时候,可能是鬼魂要使用阴魂吼。阴魂吼会使人神魂动荡,继而身子会不由自身控制为鬼魂趁机吞噬或者吸身体食阳气,这时候应该……’”这时的阳海也就仿佛一个即将外出独立生活的少年,既有些嫌弃老父的唠叨,又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像老父证明自己的能力,麻溜的无误的将已经快倒背如流的知识再背诵了一遍。
陈玄烊脸上还是透担心,但是也知道自己再多说也无用,只好在心中叹息一声,道:“那好吧,师弟既然你已经全部掌握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不过你要记得,当金乌神尊飞至你头顶的时候,你一定要在之后的一刻钟以内入洞。”言罢他也不再做停留,只身化作一抹青色,快速的向着来路飞去。其速度极快,片刻间依然消失在了天际,再也看不见踪影了。
阳海仰望着青光,目送大师兄离去。然后直到再也看不见了,这才转回头来。
他再朝四下望去,先前有大师兄在旁,比较拘束,没有将周围的环境看清楚,只看到了黄的一片。现在没有了其他人,心也就放开了,四周的环境也就看的比先前清晰多了。
仍旧是到处青黄,低矮的枯草野藤片地都是,却极少树木或者高大点点的植被。此时明明是初夏万物茂盛的季节,然而看这里却更像秋天。也不知道是不是附近鬼洞里鬼魂作怪的原因。
在小山前面有一颗长着稀落落黄色树叶的老树,这棵树也是附近方圆数里地唯一的一颗树木了。老树下有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漆黑的黑洞,虽然大师兄之前没有说那个黑洞,就是阳海要去抓鬼魂的地方。但是明显整个小山包就只有哪一个洞,而大师兄就给自己说,要去一个洞里的地宫抓鬼魂,所以也只有哪里了。
现在距离入洞时间尚早,这附近又跟阳海上辈那个世界的荒郊野外差不多,乱七八糟得,让他没有半点去踏黄的想法。看来看去,也就唯独小山前有一个大约成人高矮,下粗上细仿佛指路碑的石碑有点看头,可以用来打发打发时间。
阳海距离那石碑大约有十来步远,不过这附近的枯草野藤长得严严密密,想要过去却不是那么容易。再这样的条件下,让他专门跑去欣赏一番,他可能还要考虑考虑一番。不过说巧不巧,那石碑却正好处于阳海和石洞的正中间。
阳海抬头望望天,那个什么金乌神尊还在很东的方向,距离飞至他头顶,还不知道还要多久。他略微一思量,觉得在入洞吉时之前,观摩石碑以及研究一下其上的文字,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扒开挡路的野草藤蔓,一脚深一脚浅的踩着夹着腐烂枯草的打滑黑泥,阳海先朝石碑走去。
当他靠近石碑的时候,一股凉意从石碑上向他传来,虽然这凉意并不十分明显,可却能让人真真的能感觉到。
再看向石碑,石碑表面已经腐蚀的十分严重,不仔细观察的话,很难看清楚其本来面目,当然了,现在这种情况,即使阳海仔细观察也最多看出个大概。
这个世界与阳海上辈子那个工业化后出现严重污染的世界完全不同,到处都几乎没有丝毫的污染。因此即便是寻常东西,想要被腐蚀的面目全非,也是需要很长的岁月的,更何况这明显不是寻常东西的石碑,因此可以判断这个石碑显然是在很久以前就存在的了。
阳海扣走石碑上一块凸起的腐蚀凸起,腐蚀凸起原本的位子,漏出了石碑本来的颜色:黑黝黝的,半透明。用手摸上去明显一股凉意,阳海仔细辨认了一会,依旧辨别不出,他对这能随意摆在大路上的石头就再也没有什么兴趣了,于是乎不再理会石碑本身,转而看向其上的三个呈暗褐色,有脸盆大小,由上而下所所刻的字体。
字体非常潦草,说好听点是笔画龙蛇,说难听点就是跟狗啃的差不多。
潦草的字体严重影响了阳海的辨认,三个字他来来回回看了数遍,琢磨半天之后,才得出这是由前古仙文字体。因为其字体的整体风格、形态,跟他所学的前古仙文可以说是非常相似。只是他所学的前古文数量太少,也正是他没有习得全部的前古文,所以这才错认这三个字前古仙文。
阳海入仙门才数个月,虽然他学习的很认真,从未落下功课。可到目前为止,他也仅仅只是学了前古仙文和现下仙文两种修仙常用的文字,前古仙文二十六,现下仙文八百三十。
要是寻常时候,阳海还可能先将这个问题放置一旁,等以后有了灵感或者机缘才慢慢破解。可这里,没有其他让他觉得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了,于是就拿着那个玩了。
然而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哪怕似是而非也终究还是不认识。强行研究,只能越研究越迷茫。感觉这个像,那个也像,但究竟那个才是,自己也不知道,最后自己也糊涂了。
阳海现在就是处于这样的怪圈中,最后他失去了耐心,对比了此地意境,以及一些他自己的其他心理后,将这三个字翻译成了“地魂洞”。
等他完工之后,他又将脑海里用现下仙文书写的“地魂洞”与石碑上的文字对比,越看越觉得脑海里那三个字,明显就是石碑上哪三个演化而来,绝对错不了!到了这里,阳海心理竟然升起一种成就感,心变得舒畅起来。
俗话说万事万物都有其共同点,此时的他觉得这句话说的非常的精辟有道理。很明显自己虽然没学过前古仙文,但这么短的时间就成功的破译了前古仙文嘛,这就是万物共同的最直接最明显的证据。
然而事实上,这石碑是由昔年一位鬼修所刻,其上文字也是鬼文或者叫阴文根本不是什么千古仙文。而这三个字也不是什么“地魂洞”而是“御仙宫”。
而还以为自己成功破译了的阳海,离开了再也没有他认为研究价值的石碑,却高高兴兴的挥舞着木剑劈藤砍草开,朝着石洞而去。一个小坡后,阳海终于来到了枯树下,石洞前。
虽说阳海又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可以肯定这个山洞就是此行的起点。有的时候真理总是掌握在更小的概率手中,为了避免翻船,阳海伸出右手,朝着石洞试探而去。“如果真的是鬼洞,想必伸进去后会有一些不寻常的感受。”他心理如此想道。
然而就在其手指快要接近石洞口的时候,其手指尖的地方出现了一道仿佛水波的涟漪,然后涟漪化作一道金色的光幕挡在了洞口之前。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把阳海吓得远远的跳了开去。
直到看清那光幕是由金色组成,并且自身也没有受到什么危害,这才放下心来。
出了这么个岔子,让阳海再也没有兴趣试探石洞了,但他也肯定的知道,这就是他要找的入口了。其实,想想也是,大师兄特意的将自己带至这洞之前,很明显入口就是这里嘛。
阳海找了一处土堆坐下,身子与石洞呈三十度角左右。坐在土堆上,阳海正好能看着来路以及黑洞入口。为什么找这样一个位子,阳海是不会承认,是因为他害怕忽然从中跑出一只鬼魂阴物,又希望大师兄能回来照顾一下他这个小盆友的。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阳海就感觉到怀中那个耀阳珠发生了一种变化。他连忙伸手入怀中,将耀阳珠拿出,放在手里一看,这时珠子明显要比比平时亮了许多。抬头看看天上,果然金乌正好在其头顶上。
他似乎隐隐觉得,在他看向金乌的那一刹,金乌也注视了他一眼,有些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这时可管不了这些了。
他将耀阳珠重新放回怀里,又拿出两张灵符,从中挑选出那张乳白色的灵符,将其握在手里。咬了咬牙,将血色灵符放在身前的地上,又将耀阳珠拿了出来,挨着血色灵符放下,然后褪去上衣,漏出胸膛,将乳白色灵符贴至自己胸膛正中央。
乳白色的灵符贴上胸膛之后,仿佛与阳海的身体合为一体,丝毫缝隙不留,这让原本还有些担心灵符粘不住怎么办的他,放下心里来。
贴好灵符,他将血色灵符和耀阳珠重新拾起,血色灵符重新再怀中放好,耀阳珠则被他用左手抓住,然后他挥了挥右手。感觉好像少了什么,却又怎么想不起来。看着手中耀阳珠光芒逐渐变弱,知道一刻钟的时间就快要完了,当下顾不了那么多,不管他三七二十一的就朝着石洞就飞奔过去。
当他跑到石洞前,看见石洞前的地上竟然有一把桃木剑。这才想起原来刚才觉得少了的东西正是这把桃木剑。他连忙将剑捡了起来,趁耀阳珠还没有变的更平时一样之前,快速穿过光幕,钻进了直径大约才一米左右的石洞。
就在在阳海进入石洞之后,一抹青色从他们来时的另一个方面飞了过来,落在小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