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岩挣扎着睁开双眼，眼睫毛还一颤一颤的呢，嘴唇处却突然传来一阵柔软的湿意。
她心头一惊，头一下子本能的就往那片阴影处转过去，一双杏眸猛的睁开。
一眼直接望入一汪春水中。
谷岩怔了怔，刚睡醒时的呆愣还没用缓过去，整个人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脑袋中仿佛千万朵瑰丽的烟花炸响，直接恍的一片空白。
床前，徐玉柯一本正经的收回手中的棉签，慢慢悠悠的蘸了蘸白瓷碗里的清水，抬眸看了谷岩一眼。
上挑的眼尾还带着几抹猩红，长长的睫毛覆下，带着几分参差的阴影，倒映入男人琥珀色的眼眸中，带着些许不太真切的细碎感。
谷岩嗫嚅了几下嘴巴，挣扎着想要撑着手爬起来。
眼眶却先是一酸，眼泪更是抑制不住的想要流出来。
徐玉柯连忙放下手中的碗，伸手将一旁的枕头放到床头，直接就着手背轻轻擦去女人眼角的泪，尔后慢慢扶起她。
“你……”
谷岩的脸色有些苍白，一双大眼睛也恍惚得很。
少年时期懵懂，连喜欢一个人也是偷偷的，把那个人藏在心底里。
同学一个不期然的玩笑都可能让她脸红，望向那个人的眼神里不自觉的带上几抹期待。
他是她年少时期的一切，也是后来每一个日日夜夜里都挂念的对象。
然而当人真的站在她面前时，千言万语却通通只化为了一时语塞。
她有些贪婪地看着他尚且英俊的脸庞，心里的苦涩一点点漫出，几乎都要盖过一开始时的欣喜。
这些年他真的变了好多。
“饿了吗？楼下我煮了粥，吃点？”
徐玉柯从椅子上起身，坐到床沿上温柔拉住女人的手。
明明才是四十刚出头一点，男人的两鬓却是已经有了白发。
像冬日清晨的霜。
谷岩又是一秒泪目，指尖慢慢用力，渐渐泛白。
不待她回答，徐玉柯便站了起来，迟疑了一瞬，指尖还是轻轻曲起，在谷岩光洁的额头上温柔的弹了一下。
一点也不疼，反而还有些亲昵。
谷岩直接愣住。
这是有多久了？
他们已经有多久没有见面了？
久到似乎互相都只存在于对方的记忆里，永远保留着年少时最美最好的那副模样。
徐玉柯朝谷岩笑了一下，转身离开房间。
然而在关门的那一瞬，男人脸上温柔的笑容里面就隐了下去，眉眼间透着凛冽的料峭。
他的手慢慢握起，皮下青筋暴起。
一个身着黑色衣服的男人走过来，低声在徐玉柯耳边说了几句话。
“行，我知道了，你继续盯着那边。”
他点点头，心头却突然涌上一股烦躁的感觉，于是伸手随意扯了扯袖口的扣子，将其解开又系上。
男人得到指令离开，立马就没了身影。
徐玉柯慢慢走到厨房，看着锅里的小米粥缓缓沸腾，“咕噜咕噜”的吐着泡泡，又“咕噜咕噜”的一瞬破碎。
他沉默着拿起旁边的大勺子顺着一个方向慢慢搅动。
琥珀色的眸底似有暗潮在涌动。
苏九卿呐。
还有那些曾经使坏的那些人，他们一定想不到，他居然回来了。
大概在法制社会就是这样，一点点仁慈就可能给未来带来巨大的不可知的影响。
可是他可不会像他们一样仁慈了。
他披着黑暗而来，从外到内，整颗心就像被浸泡在黑水里过一样。
曾经浅琥珀色的眸子清澈明亮，带着少年对这个世界懵懂的认知和幻想，一点点粉碎在黑暗中。
从此再不复年少时期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