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儿,我们对不起你,当初我们未能阻止父亲逼你屈婚,是我们不好……”李晟说话的时候目光都不敢对着剑衣。
“我问的是你们为什么不来?当我被绑入花轿,泪流满面在绝望的边缘期望着你们的出现,可是,一切到头都落空……你们可知我是怎样的心如死灰,十年来我未曾走出过那种被众亲抛弃的阴影,我又怎能不恨?”
“冰儿,我们没有放弃过你,十年前是,十年以来都是,如果你要怪就怪为兄,莫要恨你天松哥,他并没有做……”李晟欲言却被天松所阻。
“你是应该恨我,但要原谅你的哥哥,当初他回不去找你也是因为我,还是那句话,此事一了,天松生死全凭你。”
“你们到底有什么话,就给我说明白!不然谁也别想从这过去。”剑衣把剑一横,语气很强势。
暮色渐合,最后的余晖行将被黑夜湮没,天松无法再这样纠缠下去,他毅然决然地看着剑衣,铁冷般地神情最能表明他的决心,“我今天一定要见到崖主!请不要再阻拦我!”
说罢,他就轻提起霸龙枪负在身后,一步一步径直走向了剑衣,就这样直直看着她的有些嗔怒的容颜,目光未曾偏移片刻。
“天松……”李晟叫他也无济于事,他很清楚天松动真起来的严峻,但天松似乎没有任何的攻击趋向,而是不要命地愈来愈接近剑衣,越走越沉重坚毅,以至于如果李剑衣杀心一起,他就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看着天松步步迫近,剑衣只是将无极剑直指着天松,不进也不退。李晟觉得两人之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是关于命运?还是关于情感?没有人能看透。
天松一直走到了剑衣的剑前,没有半点怯意或杀意,有的只有决绝!
直到胸口离无极剑尖只有尺余!剑衣的心才激起了澎湃,执剑杀伐果决的手第一次开始有了颤抖至于剑尖微微轻晃。
天松最后看向她的目光变得和慈,嘴角轻轻扬起了一弯笑颜,然后就胸口就直接顶上了剑衣的剑尖,剑衣感受到无极剑剑尖破开衣物、刺入血肉的声音,一双美瞳惊得骤然张开,她急忙抽回了剑,不可思议地盯望着天松毅然决然的脸。
好一会儿,她垂下眼眉,泄了所有的意与气,拖剑回转了头,往后走了两步后停顿了下,微瞥向后冷冷低声道:“你赢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两人踏上绝无崖的时候,已是杳杳黄昏后了。夜幕下的绝无崖神秘而庄重,巨型瑞兽貔貅和麒麟守护的伟岸牌坊大门正央是四个朱砂拓的篆体大字“绝无人间”,借着暮色天空反白的光,天松看清了两旁字体规格略小的行书联,上联:石磨百遍剑练千回一朝参透拾魔道,下联:路行千里书破万卷一夕悟道整河山。
入了正门是一条古木葱郁间的通幽曲径,夜行期间顿觉森然寒意,走过江湖路的人会敏锐感知到其中的杀机,李晟甚是警惕。
“走吧!他们若现在有杀意,我们早恐躺着了。”说完天松便无顾忌地信步往前。
“哎那快做甚,等等咱!”
行出两百米,林丛尽而视野阔,一片方圆的梅林似海静卧在两人面前,虽然不花季但依然能感受梅树的芳气,能想象万千梅朵绽放时的绝美之景,此刻它宛若一位休憩中的美人,晚风中起伏的是它的呼吸。
但这美好的风景却不是这么简单的,天松观之梅林下有灌木荆棘甚至机关,整体上呈四象八卦阵,若不得破阵之法,一旦步入这梅海便难辨方向,走来走去甚至转回原点,所以外人几乎不可能闯到绝无崖正殿。
“天哥,这可如何是好?我对这些个知之甚少。”
“卦分阴阳,阳卦即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卦;阴卦则休、生、伤、杜、惊、死、景、开,此八门开门进、生门出,此阵即为阴卦,欲破此卦必先知我们现在所在卦位以及出口的卦位,不然破阵会很难。”
“那如何能知?”
“现在圆月星象具未出现,我很难判断。”
“等等天哥,你看那!”李晟指向面前一棵梅树下地面有图案类的东西,两个走向前去蹲下查看,发现是两个刻写在地面的字:伤景。“伤”字边缘带着些暗红的液体沾染的泥土。
“这是冰儿用剑写下的,这些年真是苦了她了!”天松叹谓道。
夜幕下梅海的一棵梅树梢上,白衣女子确认两人看到留下的东西后,轻轻跃下,没入梅海中。
天松李晟得了要领,沿着“伤”门逆时针寻着“开”门,兜兜转转几番周折,一刻半钟时间方至“景”门,再顺时针觅到“生”门时,一轮明月在东偏北当空,月轮右下方现出一处诺大的宅园。
从建筑风格来看,那是苏杭钟鼎人家的阔园,起伏的檐牙飞啄之间,耸立起一处八宝琉璃塔似的观赏楼。
来到宅院园门的时候,只见一男一女的接引,对天松李晟恭礼道:“贵客惠临,崖主已吩咐我等在此等候多时,请随我们进入芳菲门。”
天松李晟还礼道:“有劳二位。”
芳菲门前有一假山水池,旁有石凳棋盘,想来是有人经常在这赏花观水对弈下棋,入了芳菲门里面的景致可真是移步换景,愈发妙哉,这宅院外方内圆,圆的是一处较大的人工湖,名曰:落月,湖心便是那琉璃塔楼,一旁是倒映湖中的月轮,湖外周有大小亭台轩榭、假山石雕点缀,湖上的三道弯折浮桥、花园间的石径、四周的长廊将整个宅园连系为一体,整体布局顺应天合地利,设计巧妙自然和谐。
天松李晟由二人领着由长廊经过一处接待外室,接引请天松李晟解下武器给园内的侍奉时,两人都犹豫了会儿,接引说拜访待客皆不以武,两人只好放下各自的武器。
李晟贴在天松耳边低了语道:“如果事情坏了,你是不是有打算?”
天松了神轻声回道:“擒贼擒王,唯一的胜算。”
转向石径路再踏上一道浮桥,快走进湖心的大塔阁前,天松不知道怎的生出一种近却之感,关于里面的那个神秘的人,天松心里有许多的疑惑。
到了塔阁门,女接引敲了敲四合桃木门,“崖主客人带来了。”
一会儿传出一个苍老而幽冷的声音,“进来吧!”
吱吱,门推开了,黄灿的烛灯照得辉煌的堂厅,正堂议会首席前负手背立站定一袭黑长袍的男子,堂下右边坐着一男一女的长者,左边是两位较年轻的中年男子。整个堂厅的装饰都很有格调,堂厅祭祀位上装裱在牌匾赫然刻着三个篆体字:“忠义堂”。
天松李晟在堂下四人瞩目下,很谨慎地往堂中心走去,接引将门带拢的一刻,堂厅静得只可听到脚步声和各自的呼吸声。
两人停下站定并行揖礼,“后生卢天松,”“后生李晟,”“拜见崖主,拜见各位前辈!”
堂下的只是看着他们轻轻点头行礼,崖主却依然背立着没有动作,一会儿他才奇奇怪怪、慢慢地念出了天松的姓名,“卢,天,松。”接着他开始缓缓转过身,天松心下一阵紧张。
看到他脸的刹那,天松心里咯咚地跳了一下,准确地来说不是看到他的脸,是他带着面具的脸,那么一瞬间让他想到记忆深处的另一张从来在他面前只带着面具的脸,自从他三年前当上大将军后,便再没有见过。
天松拱手道:“此番冒昧打扰,望崖主海涵!”
“无妨,该来总会来的,但得弄清楚你为何而来,你有许多疑问?”
“崖主恕我直言,天松不明白贵崖既然已经隐匿于江湖,为何又要对公主出手?”
“我们若不出手,她现在恐怕连奄奄一息的机会都没有了。”
“什么意思?”天松眉头紧锁。
“虽然我很不愿提起这个名字,但既然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鬼愁谷’可曾听说?”
“也曾听说,整个长安乃至整个关中秦淮最毒辣的黑暗杀手组织,据说杀人如麻从不眨眼。难道……”
“不错,虽然鬼愁谷与我们不仅是江湖组织,也各是朝廷的暗手。”
“朝中有人加害于公主。”
“不,不止,还有你,还有我们,他想让鬼愁谷与绝无崖鹬蚌相争好渔人得利,他更想要的是——长安大乱。”
“崖主已知此人底细?”天松心里紧张地想知道答案。
“不,还只是猜测,所以,需要去验证,引你来便是要你当这枚棋子,你愿不愿意?”
“我……”天松犹豫了下,“愿意,只是有个条件……”
……
“好,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你想好了?这其中的风险……”
“我想好了,天松旦凭崖主处置。”天松抱拳道。
“天哥,不可!”李晟劝阻道。
天松凝视着前方,决心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一定要知道这幕后的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