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松背负箭筒,一手拉扯缰绳,一手不停挥甩马鞭,一人一马飞速穿梭在丛林间,强烈的不安让他有种不详的预感,一如一个月前自己爱妻玥玲罹世时,伴随那种十分的无力感。
骊山行宫校场,神策军先于皇家禁军集结主力,神策军作为拱卫八百里长安的护卫军,如果在自己辖地发生皇上遇刺,李晟这个统御没得干不说,失职严重将直接株连家族,他即刻便率先头军直奔龙虎隘,赶往猎场内围救驾。
“将军,让我们一齐随行吧!”少萧赶上了李晟提出建议。
“不行,太危险了,你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待在这里,我留两队甲士保护你们。”
“将军,你不觉得蹊跷吗?这种下刺杀皇上有那么容易?”
“你的意思……”
“我怀疑有人想要调虎离山。”
“以防万一,我再派两队卫兵留下加强戒备,你们也不要去涉险。”
“那多谢将军啦,你们速去速回。”
“好!张校尉留下四队卫兵听从公主和秦公子差遣!”李晟向手下安排了一下便策马率队飞驰而去。
少萧稍微松了口气,有了这四队卫兵的防御加成,即使有几十个专业杀手来袭,他有信心保证坚持到天松他们返回,当然还有一个的重要原因就是,他还有两个堪称杀手终结者的影卫,只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他们从未露面,但真到了关键时刻少萧也只能召唤出他们。
少萧熟练地对四队甲卫安排了防御事宜,包括弓箭手分布,巡卫范围,暗哨设置,紧急集结等,在希妍看来一切都是那么老道,敏锐的直觉让她更觉得此人的不凡。
一切都处理妥当了,少萧走过来向希妍芸儿安慰道:“放心吧!还有我在,不会让你们有事的,但愿是我多虑了,你们先回屋休息吧,外面也有些黑,我再到周围看看。”
“嗯,有劳娄月君啦!”希妍在少萧离去时又回眸神情复杂地望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阴晦中,她在心底十分感激这个一直在自己举手无措的时候给自己帮助的好知己。
一时半会内一切都很平静,那些暗处的人似乎并没有什么举动,但少萧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他一直在观察周围,他清楚今天的事绝不是空穴来风,如果没有内应,皇家猎苑怎么可能潜入威胁不小的杀手?
正在少萧巡视一周准备返回时,就发现了异常,湘妃气势汹汹地往西苑这边率随从而来,见到这边戒备森严非常,让侍女叫来一个卫队长问话。
她语气十分不善,诘责道:“皇上遇刺,汝等皇家亲卫为何不是去紧急救驾,何故在此徘徊作番模样?现何人为辖管?速叫他来见本宫!”
“回湘妃娘娘,是李晟将军命张校尉带领我等在此护卫公主,还有娘娘的安危。”
“什么!这个李晟怎么这般轻重不分?刺客目标是皇上!针对我们些女子作甚?张校尉呢?!”
“娘娘!”她后面传来一个应答的男声,来人正是校尉张旦。
“张旦见过娘娘!娘娘说的自有道理,只是属下只是奉将军之命行事。”
“将军之命?”湘妃语气有些轻蔑的意味,“我问你是将军的命令大还是皇上的安危要紧,朝廷养你们是来吃干饭的吗!啊?你们没有听到冒死回来报信的死士说的情况多么严峻吗?如果皇上真有什么不测,我问你们谁可以负起责任,是不是都不想活了!”湘妃最后一句话宛若雷霆,惊吓得众人一下齐齐下跪请罪。
湘妃见状也平缓了一下怒火,道:“本宫担忧陛下安危,张校尉你快随本宫去解救陛下!”
“娘娘不可!”少萧知道情况不妙,赶紧过来救场。
“你来作甚?”湘妃不悦道。
“娘娘,现在一切情况未明,您贸然前去,恐怕令您身入险境,况且先前公主多次遭遇行刺,敌人究竟是何图谋我们不知,但是李将军和卢大将军等众多忠心将士,定能护皇上周全,您一去只怕反令局面艰难。”
“你什么意思?难道就因为你们之前遇刺,就可以避而远之,置皇上的安危于不顾?还有你凭什么在这保证皇上的安危?这是你一介草民能担当的后果吗?就连本宫都不能够!一旦真有什么,后宫那些黑腹毒舌之人不会百般针对我吗?”
湘妃说得忿忿,转过身不想再理会少萧这个无足轻重的角色,直接命令单膝下跪的校尉——“张校尉!本宫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即刻带人随本宫迎驾,至于那个女人,不过是个册封的和亲公主!有什么了不起!留下一队人马保她贱命就是!哼!”她恶狠狠地说出了这般中伤的话语后,气愤地挥袂而去。
耶华少萧听到她一连串的口无遮拦,眼中尽充盈着血红血红的血丝,心中一阵一阵气血翻涌,他死死攥紧的拳头充分表明了,他此时有一万个想灭了她的冲动!!
无奈身不由己,自己身处敌国,两国关系又如此紧张,若换在回纥,谁人胆敢在他面前这样无情地诋毁他心爱的未来妻子,他发誓绝对要让她后悔生到这世上来!!!
满脸修罗杀气的少萧强压着急喘难平的怒气,一个回身却异常震惊双眼对上了自己最在意的那个人,可怜的她竟然全部听到那些令人尊严受万般蹂躏的中伤恶语!
“希妍……”少萧看到希妍眼神的刹那,一切的愤懑与杀意顷刻消融乌有,他后背一阵凛冽的寒意,无限的哀怜从心底喷涌而出。虽然四周阴暗,少萧却十分清析地看清了自己心上人的每一分神情。希妍虽然表面平静得不动声色,但是她的眼神一如她征住的心是那样的炎凉,毫无生气可言,一旁芸儿十分难过的噤声啜泣也仅仅只是令她淡淡地轻眨下眼眸。
少萧只觉得喉咙处梗塞窒息般难受,他也原本纯澈的声音变得沙哑,却不得不要说些安慰的话来,“希…妍…呐,你…你不要听那个妇人的恶毒话语,有些人就是这样出口野蛮下作……你……”
“嗤”希妍轻咧了嘴嗤笑,以一种冷冷的自嘲口吻说道:“娄月,你不用安慰我,真的,没有必要,她,说的只是事实,我这样的人对于高高在上的皇室来说,真的无足轻重,不过一个和亲的政治工具而已。”
“公主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芸儿忍不住地失声哭了出来,泪流满面地看着希妍,“我不管他们皇室有什么多么了不起,比起公主,他们才是真的毫无意义!公主,你是芸儿最最尊敬,最最亲爱的人,没有你芸儿的今生就像夜晚没有了明月,不会有光彩和温暖,可是你的出现点亮了芸儿心中的夜晚,别人怎么说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芸儿心里,公主永远都是芸儿最重要的亲人,他们不过是我们人生中的过客,我们何须让无谓的人看好?我们不是为他们而活,我们为自己而活!他们可以视我们如蝼蚁草芥,但是我们不能!在我们心里的自己,从不比任何人低半分,我们是这样的无可替代,我们就是自己的唯一!”
“是啊!希妍……”不理解一种痛苦就很难给予安慰,芸儿陪伴希妍的时间最长,彼此经历的一切早已令她们心有灵犀,心心相印,芸儿的肺腑言语无疑是希妍心里创伤的良药,令希妍的心感到无比的慰藉。
“芸儿……”希妍依偎在芸儿的怀里,终于好受了一点,闭上眼睛的时候,眼睑处流出泪滴两行,泄下心里负重的伤。
少萧只是无尽的后悔,后悔自己自私地提出与希妍成亲的要求,比起父母安排一个不幸的婚姻,少萧更不愿看到希妍因此而伤痕累累。少萧至此以后对希妍心里总是无比的内疚,虽然自己长安此行就是打算与自己的未婚妻——希妍相识相知,看能否可能建立感情,初步看来少萧觉得是有希望的,但是此刻,少萧犹豫了,如果自己的出现会给她带来无尽痛苦,那他宁愿自己从未出现过在她的世界。可这一切还能挽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