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青衣相识了好几年,却没有一次是正经给他过过生辰的,要么错过了,后来拿几坛酒糊弄上,要么就不了了之。
倒也不能怪她不上心,她们荒鬼从来不过生辰,也不知道该如何给人过,何况她还是那种为了方便可以把别人送的礼再给别人送过去的性子。
送礼是件麻烦事,以前不觉得,现在想想,真是愁得她头都大了。
不过,也不算毫无出路。
她家阿衍是如愿堂堂主,辛吾更送礼的一把好手。
她回来之前,该算算日子的,刚从天宫回来,竟是又要回去了。
天宫--乾昶宫。
流荒到的时候,发觉宋白泽也在。
她对宋白泽说道:“这下可巧,不用特意去叫你一趟了。”
“殿下不是刚走,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青衣要过生辰了,我这一时想不起来要送他点什么,你俩赶紧给支个招。”
辛吾笑:“以往也没见你为了送礼这事愁过,今日是怎么了?”
“先别管这些了,我只有一盏茶的功夫。”
“时间这么紧张呢”,辛吾慢悠悠道,“也不急,你看看我这天宫有什么东西能拿得出手的,你拿走送了便是。”
流荒咬牙道:“我怎么那么想打死你呢。”
辛吾哈哈大笑,戏谑道:“我好不容易见你为这事急一次,当然得先叫我看足了热闹啊。”
流荒抄起一只水杯向他扔去,被辛吾轻飘飘地接过,他道:“水杯怎么你了,你竟要砸它,这可是掌乐送过来的珍品,世间仅此一只。”
流荒气得不想理他,奈何自己还要求他办事,平时就是欺负他欺负狠了,致使他现在见缝插针地让自己着急上火。
宋白泽道:“殿下,青衣是个书生,你不若送他文房四宝。”
流荒喜道:“对哈,我怎么就没想到。”
转脸又朝辛吾道:“关键时刻,还是我们小泽靠得住,指望你,白搭。”
辛吾摸了摸下巴,笑道:“是么?原本还想将那方泸川砚台送与你呢。”
泸川砚台!!!
“辛吾君堂堂天帝,怎会吝惜一方小小的砚台。”
说罢,便闪身拿了泸川砚。
她虽不好笔墨,但这方砚台她还是知道的,虽不是仙家之物,却也不是凡品。
泸川砚台是由泸川木特制而成,更是出自千年前木雕大师惋怀春之手,后来被画圣吴颖达所用,两位先生死后,砚台便成了后人极尽追捧的无价之宝,很多书生为表达自己对仕途功名的渴望,纷纷以泸川砚台自喻,直至现在,几乎已经神化了。
“可还满意?”辛吾问道。
“辛吾君有心了,这方砚台甚得我心意。”
宋白泽道:“这里还有上好的笔墨,殿下不一并给他拿去凑成一整套么?”
流荒摆摆手:“不必了,送的多了,我怕他不会收,留着下次再送吧。”
“也好”,辛吾笑曰,“下次的礼物,不用再费脑子去想了。”
云州城--青衣家中。
流荒回来的时候,天还黑着,她悄悄进了房间,将砚台塞到了枕头底下,躺下睡觉了。
做完这些,她那烦躁的心竟奇迹般地平静下来了。
待她醒来的时候,阳光已洒进了半个房间了,耳边传来阵阵的读书声,她恍惚着想到,如果生活每日都平淡如斯,倒也是件极幸福的事情。
看这日头都快移到正南了,她竟然才刚醒来,这在以往都是不曾有过的。
甫一出门,便见青衣从门里探出了半个身子来,他说道:“流荒姑娘,锅里给你留了饭菜,你要吃些吗?”
饥饿这种东西在她身上是没有立足之地的,但青衣好心给她留了饭,没好意思拒绝,便应了声好。
青衣扬起唇角,说道:“姑娘等我一下。”
说完便又钻回了房中,又紧接着出来,直奔厨房去。
流荒这才反应过来青衣想干什么,忙说道:“别耽误了你的授课,饭菜我自己热一遍就好。”
流荒一把将他拽了出去:“好歹是要过生辰的人了,就不能让自己歇一歇?”
青衣身形猛地一愣,脸色有些薄红,随即又笑道:“姑娘还记得我的生辰?”
“连你的生辰都不知道,我哪里还配当大荒的鬼王。”
“姑娘说的是”,青衣挽起袖子,说道,“生辰也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的,还是我来吧。”
流荒往他面前一挡,道:“我们荒鬼出世的时候,尚还没有年历记法,因此,也从不过生辰,但我知道你们人族是十分重视这个,你也是人,自然得和他们一样。”
青衣张口还想说话,被流荒一个诀给定在了原地。
“叫你歇着你不歇着,我也只能出此下策。”
说罢,便跑了出去给一群孩子放了学。
孩子们不明所以,纷纷追问原因,流荒一律回答:“青衣先生今日要过生辰。”
她回到厨房,有些得意地朝青衣挑了挑眉,看得青衣的脸直接红到了耳朵根。
有辛吾在一旁潜移默化了十几万年,做饭对她来说并不是件难事,一闪身跑到了山上抓了几只野味,迅速地剥皮、开膛、剖肚,明明极血腥的场面,偏偏被她做出了行云流水般的感觉。
野鸡上架火烤,野兔上笼清蒸,其余的,要么爆炒,要么熬汤,总之,边边角角的,也没能浪费半分。
既是生辰,寿面还是必不可少的,流荒亲手揉了面,下锅拿清水煮,碗底又卧了俩鸡蛋,念着夏夏还在长身体,又给夏夏做了一碗,水煮面条没什么滋味,但胜在流荒力道拿捏得精准,面条筋道好吃。
将一桌子菜全部摆好,又提了坛酒上桌,才将青衣身上的术法解开。
青衣正要开口说话,被流荒拿手指轻轻一指,威胁道:“不准说话,先吃完,不然,我不介意将同一个术法在你身上用两遍。”
“我听闻你们人族寿面只有长长的一根,就照做了一下,是不是吃起来也不能断啊?”
青衣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表示现在还不能说话。
“在我问你的时候,你可以说。”
青衣浅浅笑道:“长寿面包含了家人对自己的关爱,做面做一根,吃的时候一口吃完,从头吃到尾,寓意长长久久,平平安安。”
流荒看着青衣碗中那一坨寿面,面色十分为难。
这面的确是一根,就是太长了些,这得多大的嘴多粗的喉咙才能吃进去啊。
“你怎么不早说?”
青衣十分委屈:“我是很想告诉你,但中了你的术法,我有心也无力啊。”
“你……”
流荒摆了摆手,又道:“算了算了,凑合吃吧,咬断了就咬断了,不妨碍你寿命。”
以她鬼王的名义担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