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放学后,我和高高搭肩勾背的混在一起,高高说去她家玩吧,我们就往她家里走去。
她爹在胡同口拿着一把四脚铁叉在晾晒刚割的草。见我们两个连体人似的腻磨着过来,还逗我呢“你俩这么好,你就住在我家别走了。”
“不行,还是让高高住我们家吧。”
她爹哈哈笑着,继续晾晒青草,四根尖利的铁叉被磨的银光发亮。
我和高高勾着肩膀进了胡同,走走停停的闲聊。
高高靠在墙壁上,面对着我说的正欢,我就看到她背后的墙缝里红光一闪,看到那慢慢蠕动的身躯,有我们胳膊那么粗。
“红长虫!”我指着大叫。
高高吓得与我站到一起,才回头看去,这时,那鲜艳的红色慢慢消失了。
“怎么回事?”高高爹握着四脚铁叉冲过来。
“我们看到一条红长虫。”我虽然没看到头部,但那蜿蜒柔软的身躯,那熟悉的鳞片,让我断定就是长虫。
高高爹弯腰看了看一寸多宽的墙缝,里面只有略显潮湿的细土。这时我才注意到这是一座与众不同的老旧房子。与众不同之处有两个,一个是砖是蓝色的,不是我所熟悉的红砖,而且砖是宽面朝外,不是窄侧面朝外。一个是砖与砖之间都裂着缝隙,宽的一寸多,窄的也有手指粗细,缝隙里全是颜色较深的细土,有的缝隙里的细土都散落出来了。这让整座房子看上去十分老旧,似乎下场雨就快要塌了一般。
“什么红长虫?”高高爹疑惑。
高高看向我,“我就看到一点,你问她。”
我在他们父女俩的注视下,比划着自己的胳膊,找出粗点的地方“这么粗,鲜红鲜红的。背上颜色深点,肚子颜色浅点,可红呢。”我想找个颜色相近的东西指认一下,一时找不到,“和红绸子似的,还挺好看。”说着说着我倒不那么害怕了,甚至乐了。
“你们没事吧?”高高爹不放心。
“没事。”我们两个都摇摇头。“它就在里面爬,没咬人。”我感觉自己作为看得最清楚的人,得把事情说清楚。
“没事就好,离这座老房子远点,去别的地方玩吧。”
我们两个也不去高高家了,去了我家。
自此以后,再去高高家,我就贴着胡同另一边走,离那老房子尽量远点,总担心它会随时倒下来。
那天放学,刚进家门放下书包,我娘就叫我去贾奶奶家捎句话。
“哪个贾奶奶?”
“高高家旁边胡同里,第二家。就是那个又细又长的胡同。”
我立马跑出家门,去那个贾奶奶家。“村里大队部里拆出许多刺猬,你要吃就去看看。”贾奶奶听了我的话,高兴的合不拢嘴,一个劲的夸我好闺女。
话出口,我才意识到什么意思,吃刺猬?天啊。
没想到,等我第二天放学回来,我娘赶紧把一个高粱杆编织的斗蓖塞到我怀里,叫我赶快还给贾奶奶去。我低头看看里面有几个大小不一的肉团子。“这是什么?”
“刺猬肉。咱可不吃这个,快去还给那个贾奶奶。都怪你爹事多,知道她老两口爱吃这个,就告诉人家。现在人家为了感激送来了这个,快送走送走,我看到心里就难受。你对贾奶奶说,让他们自己吃吧,咱家没人爱吃这个。对了,斗蓖也是他们家的。”
“好嘞。”我立马把东西还了回去。贾奶奶十分不解,“你们吃了吗,你尝一口,可好吃了。”
“不了不了,您自己留着吃吧,我们家都不吃这个。我走了啊奶奶。”我匆匆忙忙告辞出来。回来的路上为刺猬感到心痛,也感觉爹爹事儿多,干嘛告诉她,放生不好吗。一想,这里面我还递信儿了呢,心中懊丧。
“以后别干这种事了,怪不落忍的。”当晚我娘说我爹。
“没事儿,不就几个刺猬吗?再说了,咱也没吃不是。”
“是没吃,你不吃你管那么多事干什么。”
“行行行,以后我不会了。”爹点头。
“你没听人说,他们老两口从年轻时就什么都吃,从不忌口。所以才生不出孩子,不留后。去过他们家的人都说,一到晚上,他们家屋里每个墙缝里都探出一条蛇脑袋,大的小的什么样的都有,就因他们嘴下不留德!”
墙缝?!这个词突然让我醒悟,红长虫,破房子,在高高家胡同旁边,天啊,原来就是他们家。
“我在他们家的墙缝里看到过红长虫。”
“什么红长虫?”我娘问。
我把那天的事说了一遍。
“那是你眼花了。”我爹沉声说。
“我没眼花……”
“以后少在孩子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只信***,什么乌七八糟的,这世上啥都没有!以后好好读书,多上点学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我点头,心里有点不服气,我真的没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