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屋里空无一人,莫如雪恍了神,这才下了台阶,无比疼惜的捏住她的下颚,借着屋里的光看了看她的脸。
赫连呁那一巴掌着实打的很重,缚青半张脸都肿了起来。
“啧,这大当家怎么如此不懂怜香惜玉,快些拿几张凉帕子来。”莫如雪扬声吩咐着侍女,牵着她的手进了内室。
莫如雪本想伸手撩开她遮挡住另一边脸的头发,却被她躲了开来。
莫如雪背着光,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
“阿悔,你怎么没用我给你的药膏呢?”莫如雪从侍女手中接过帕子,轻轻按在了缚青肿起的脸颊上。
她听出了莫如雪藏在嗔怪里的指责,却只是从她手里接过帕子,按在脸上低着头不语。
冰凉的帕子一如莫如雪递给她那瓶药时冰凉的瓶身。
她不知怎么的又想到了当年那个艳阳高照的下午,那婆子的血沁在她的脚边,几乎染透了她的脚底。
“把头抬起来!”莫如雪不知为何突然生了气,抬高了声音命令道。
这是她来夜鹰堡第一次发火,伴随着她冷冽又凌厉的杀气,缚青被她大力抬起下颚,有些粗暴的拉开了按住脸颊的手。
她有些不明白,莫如雪为什么会对自己的脸如此在意,甚至比她自己还要在意。
“来人,把昨日那瓶雪肌膏拿来。”莫如雪虽然生着气,手上动作却轻柔的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用手指沾了些药膏,轻轻点在了她的脸颊上,分外惋惜的皱起了好看的秀眉。
“这雪肌膏以后每日两次,我着人给你涂,若是再不好好爱惜你的脸……”莫如雪说话的声音轻柔,那笑也犹如二月春花一般灿烂,缚青心底却有一股说不出的寒冷。
缚青握着药瓶,敛着眉道:“我是暗庄的人,若无当家同意,不敢擅自改变容貌。”
莫如雪轻轻将药膏在她的脸上点开,连带着把另一半边脸也上好了药,显然对缚青刚刚那句明显的拒绝毫不在意。
“大当家让你过来服侍我,就是我的人,我想让你如何你便如何!”她用干净的帕子擦干手,施施然站起身朝内室走去。
她脸上的药开始起效,一直肿着的那块皮肤也不那么难受了,看来果真是极好的药。
连带着另一半边脸的陈年旧伤,也开始慢慢变淡有了好转的迹象。
莫如雪每日检查缚青的恢复程度,她放下缚青的头发,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不愧是雪肌膏,再连着用一个月,你的脸就能好了。”莫如雪喝了一口茶道。
她像是想起什么,忽然又放下了茶盏:“阿悔,你想回家看看吗?你不在家的这些年,父亲很是想你呢。”
莫如雪摇了摇头,似乎是极其不忍心的叹了口气:“你的母亲在你走后不久,便得了重病,请了郎中回来,却已经不行了,阿悔,你当初一走了之,怎么不为你的母亲想想?”
母亲病逝了?这个消息听在缚青耳朵里却没有多少惊讶。
她本就是父亲可有可无的小妾罢了,自己在时生活就已经很艰难了,死对于她来说不是最好的归宿么?
见缚青脸上依然没有丝毫表情波动,莫如雪却是伸手拉过缚青,浅浅笑开:“怪我怪我,没事干什么提这些伤心往事。”
“你又做了什么事,惹莫小姐不开心了?”许世安的声音从院子外传来,还有那红衣女子的帮腔声:“就是,听说如雪姐姐对这暗庄女子好的很,我可要嫉妒了呢!”
见二人进了院子,缚青正好借此机会从莫如雪的手下挣脱了来,恭敬的站到了一边低着头。
许世安瞥了一眼缚青,扇子一展,施施然坐到了莫如雪对面。
那红衣女子倒是毫不见外的坐到了莫如雪身边,眼神里颇有些鄙夷的看了看一旁的缚青。
“听说二当家前些日子还从如雪姐姐这要走了这女子?”红衣女子上下打量着缚青,眼底里满是不屑。
许世安却笑了笑,掩饰般轻咳一声道:“我不过是想着她没学过服侍人,先带下去学几天。”
说到这,许世安收起了笑,摆出了二当家的派头。
“缚青,既然脸上的伤好了,大当家说的刑可有去刑堂自领?”
她摇了摇头,这些天被莫如雪重点看护着,连离开院子的时间都没有。
“去领了吧,早些领,早些回来侍候莫小姐。”许世安毫不留情的合上扇子,轻描淡写的站起身,“我同你前去。”
许世安既然说了是领罚,莫如雪也自然不好插手夜鹰堡的内务事,只得让他带走了缚青。
见莫如雪有些担心的看着二人离去,一旁早有疑惑的红衣女子更是不服气的拉着莫如雪的衣襟撒起娇来。
“如雪姐姐!人都走了你还在看什么,勾引二当家,这刑是她该领的!”
她赌气的指着桌上还没收拾的雪肌膏道:“这雪肌膏有美容养颜的奇效,整个武林还没几瓶呢,你竟这般大方给那女子用了!”
见红衣女子气急了,莫如雪这才让人收拾了雪肌膏,一把牵住红衣女子的手笑道:“这雪肌膏虽难得,于我是锦上添花,于阿悔却是必需。”
莫如雪轻轻叹了口气道:“阿悔年少离家,不知吃了多少苦,我这个做姐姐的,只能现在开始弥补她了。”
缚青跟在许世安身后,走的方向却不是向着刑堂,她虽疑惑,却只是耐着性子跟在许世安身后,想必他又有什么跟自己说。
“莫如雪对你倒是关心的很,脸上的伤都好全了?”许世安转过身,借着月光,她的小脸竟透露出几分玉般的光泽。
“承蒙莫小姐关爱,二当家若是没有吩咐,我便自去刑堂了。”她温顺的低着头,恭顺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