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师兄,这取名的功夫都跟别人不一样。那就叫天烬吧。”真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名字,满足了小天烬,也解了自己的难。临沅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师兄。
“想不到你这小子,看起来木木讷讷的,这取名字倒是一把好手。”天烬由衷地赞叹道,只是用了“小子”这样的称呼,让临沅不禁冷笑起来。
他不客气地将天烬的手挥开,径自去院子里打来清水让梅妆净面,然后才道:“我方才是从灵霄殿赶过来的,没有跟师傅秉明原因,我现在得赶回去。你先歇息一会儿,等精神了再跟我一道去拜见师傅吧。”
“不是说要通过了三月之试入了门方可拜见师傅吗?”
“那是师兄诓骗你们的。师傅本来就不多乐意收徒,可每年来拜师的人只增不减。他这千万年来统共也不过收了五个入门弟子,其余不过是由资深弟子带着修习罢了。”
“啊?合着我到了这儿,拜不了师?”
“那也未必。一切等你们拜见了师傅以后再说吧。”临沅整了整衣装,抬脚出门之前还回过头来盯着天烬看了几眼,方悠悠地道:“你少打扰她休息。没地方去就去我屋子待着。”
天烬自是不理他,只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就又缠着梅妆说话。梅妆嘻嘻的笑着,看着天烬孩子气的模样,窗外蓝天白云,暖阳微风,连气息都带着一股甜甜的味道。
活着真好……
时间过去了好些天,临沅终于来接梅妆去灵霄殿拜见,同去的当然还有天烬。去到灵霄殿之时,其余弟子已经齐聚大殿,灵霄身旁出了启衍几个入门弟子以外,也有几个有数面之缘的资深弟子。梅妆一一行礼拜见,礼仪上让人挑不出毛病。然而天烬却不这么想,他本出身尊贵,纡尊降贵站在这儿已是给了极大的面子,要他给这些阶品低的神仙见礼,那也只能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倒是临沅,也没有站到灵霄身旁,而是与梅妆一处,维护之意明显。这点让天烬觉得极其满意。这小子,至打无霜谷一见,他便能看出临沅对梅妆的情意,虽长得一张好看的脸,性格却不讨喜。若是半点心思都不愿意花费,那肯定不值得梅妆交托真心。
启衍与燕回暗地里互看了一眼,又暗地里双双叹气。老二,恐怕是十头夔牛都拉不回来了!
雨熏暗暗咬牙,脸上神色瞬息万变,紧盯着梅妆的脸不放。相貌不过清秀,又不是绝色,偏与临沅站在一起却有一股让人难以分离的气场。眼瞧着临沅与梅妆之间那一掌长的距离,恨不得将其二人拉扯得远远的。
“你的伤势可是痊愈了?”灵霄作为上位者,开口自是独有威严。然梅妆论阶品与其相提并论,又看在临沅的面子上,灵霄总是给予优待,虽不见亲热,却也不失关心。
“劳师傅担忧,徒儿伤势已经痊愈了。”梅妆作了作揖,又将身旁的天烬拉了上前,“师傅,这是天烬,已经认了徒儿当主人,月前他在无霜谷上了门中弟子,徒儿替他向师傅请罪。只求师傅看他年幼,饶过他,徒儿愿一力承担。”
“无妨,伤者为师已治好,他无心之失就莫要再提。只是以后他须得戒食那回夏果,以免又失了常性。”
“是,弟子已经会将他看牢,不再贪食。”梅妆应着,瞧着天烬似乎有些不服气,连忙拉了拉他的手,悄声劝他:“我给你做别的好吃的。”
“那还差不多。”天烬果然欣喜,全然忘记了灵霄刚才说的话,自顾到一帮旁喝茶。
旁的弟子虽在无霜谷被天烬的真身惊得失神,此时见他天真的孩童模样,倒也觉得十分有趣。只是碍于辈分阶品,都不敢去打趣他。
“你倒是宠着他。”临沅似笑非笑地道,语气有些不善。
梅妆听得一愣,蹙眉看他。他却不露声色,平静得让梅妆以为她刚刚出现了幻觉。
灵霄对底下发生的一切全当看不见,启衍与燕回苦劝无果也只能作罢,唯有雨熏,全程不放过二人之间的互动,心中的不忿越来越强烈,她垂眸看向早已被自己指甲掐出血的掌心,缓了缓才忍着没发作出来。正要开口针对,却听得灵霄开了口。
“梅妆,你跪下。”
梅妆愣了愣,不明所以。临沅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她顺势跪了下去。
“你父君将你托付于我时只说你天资尚可,让我酌情将你留下。无霜谷一役后,我观你灵脉已通,修为猛进,是个修习的好苗子。你可愿入我们,当我亲传弟子?”
“我……”惊喜来得太突然,梅妆没能镇定下来,她有些无措地看着临沅,却见他对自己露着微微笑意。只一会儿,她便定下心神,抬头坚定地看向灵霄。“弟子愿意。”
“好!”灵霄满意地点头,“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座下六弟子,望你今后潜心修炼,规行矩步,不可做那伤天害理之事绝情断义之人。”
“弟子谨遵师傅教诲。”梅妆恭恭敬敬地给灵霄磕了三个响头,意外得了灵霄赐予的摄音铃。她不掩欣喜,又给灵霄郑重地行了礼,方才走到天烬这一处,跟他一起欣赏新得的法宝。
对于梅妆成为灵霄上神亲传弟子,众人是不敢有什么异议的,但是只收了这么一个亲传弟子,大家就不乐意了。尤其是在无霜谷也同样遭受了重创的姬云菲,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个月的养伤期,精气神不比往常不说,还落不到好。她纠结片刻,似是下定了决心,提起裙角跪下,大声说道:“师尊容禀,无霜谷一役弟子虽未能抵抗到最后,也竭尽了全力,重伤才愈。弟子诚心拜师,求师尊怜悯,收我入门。”
“你是说本君若不收你当亲传弟子,便是不够怜悯你?”灵霄一改之前平和,语气带着威压。
“弟子、弟子不敢!”姬云菲磕头不起,已是冷汗淋漓。
灵霄虽位尊,却并不自傲,对于小辈,从来都是以“我”自称。如今听得他自称“本君”,可见他已是生了怒,启衍性子好,姬云菲又是他一直带着的,他有些不忍。
“师傅,这姬云菲年纪尚小,又拜师心切,言行有些无状,弟子日后会好好教导她,请师傅莫怪。”
灵霄捋着胡子不说话,启衍也有些摸不透了,不敢再言语。场面一时僵了下来。
梅妆小心地窥视着灵霄,又看了看后脊背瑟瑟发抖的姬云菲,想着与她有过几分同生共死的情谊,想要开口帮言,却被天烬拦了下来。
“你才刚入门,有你说话的份吗?可别惹了一身骚。”
“我与她曾并肩作战,也算是有几分情谊。何况是你将她重伤,如今她遭遇这样的场面,我帮衬几句也是应该的吧。”
“不需要你,好心人即将上场。”天烬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努努嘴示意她看。
梅妆朝殿上看去,果然雨熏已经行了礼开口劝说:“师傅,请容弟子一言。云菲师妹乃狐族族长之女,狐族长老对她寄予厚望,送她来此学艺,也是看在师傅您教导有方,能够让云菲师妹学有所成。如今她遭逢重创,好不容易痊愈了,却不能拜为师傅亲传弟子,确实难以承受。还请师傅看在她年幼,又求学心切,原谅她这一回吧。何况,就是多一个师妹,我们也是高兴的呀。”
“本尊收徒自有考量,无须多言。”灵霄挥挥手,给了雨熏一个没脸。
梅妆还在犹豫是不是要出去多嘴一句,却感觉到临沅似有若无地朝她投来几个眼神,看来十分赞成她出去表演。她微微思索了一下,跨出一步,先是给灵霄行了礼才慢慢开口道。
“师傅,弟子刚入师傅门下,资历尚浅,没有这个资格来给云菲师妹求情。可是,无霜谷中,天烬将云菲师妹重伤,我尚且欠她一情,今日若师傅要惩罚师妹,请由弟子来替她领罚。”
“你确定?”
“确定确定。弟子伤势已经痊愈了,任何惩罚都受得。求师傅原谅师妹。毕竟,这事要是发生在弟子身上,弟子可能比她还激进些。”梅妆不好意思地看向灵霄,眼里恳求意味甚浓。
“既如此,你便到藏云楼去给你师叔当三年书童吧。”
“师叔?”梅妆一脸茫然转向惊愕,当书童这活可不难,只是这师叔,莫非就是那个与自家老爹有多年龃龉不得善了的法武尊者?
“对,看守藏云楼的便是你师叔法武尊者。”
“额,那个……师父,能否换一个惩罚?比如面壁思过什么的?”梅妆讪笑,眼巴巴地望着灵霄,希望如今也能求得他一丝怜悯。无论如何,她可不想去老爹死对头的手底下遭受虐待。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个常年单身的老神仙是个什么心理,万一……算了,没有万一,只能继续装装可怜。
“你既认罚,便不要多言了。明日收拾收拾,便过去吧。”灵霄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让人眼花。
梅妆心里那个苦啊,这到底做了什么孽?果然是惹了一身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