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日灵霄突至无霜谷,将众弟子带出,修生养息了将将一月,连姬云菲的伤势都好得七七八八了,可梅妆却还在床上昏迷着。临沅衣不解带,寸步不离地守着,守得燕回都看不过去了,发动了大师兄一起来劝说。
“我说老二,你收敛一点。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对这小上神有好奇心,才这么热心,可是你看看你现在,无视男女大防,日夜守在她的塌前。你莫忘了,她可是早就被九重天那小天孙定下了,是未来的天后啊。”
“对啊老二,这次大师兄都不帮你了。”启衍想将临沅从床边拉开,奈何临沅的身形岿然不动。“你可别魔障了。”
“二位师兄放心,我没事。”临沅不为所动,梅妆一天不醒,他一天都不会离开。
“你都憔悴成这样了,还说没事?”燕回看着临沅胡子拉渣的脸,没了往日的英俊潇洒不说,看起来也有些心灰意懒。
“等她醒了,我好好睡一觉就是了。”临沅摸了摸脸上的胡渣,心里想着梅妆喜欢长得好看的人,自己定得在她醒来的之前好好整理一番才是。他又转头看了一眼安静躺在床上的人儿,呼吸轻微地像是快没了一般,可是探脉结果却令人意外,脉象出奇的好,灵力似乎还有所增长。他深知麒麟血的厉害,却又在想起麒麟兽的时候在心里涌起一股恨意。
启衍见劝不动临沅,跟燕回互看了一会儿,双双无可奈何地暗自叹了口气,决定先去回禀了师父再做打算。
二人离了临渊阁,快到灵霄大殿的时候在门口遇见了探亲归来的五师妹雨萱。只见雨萱衣着华丽,由仙婢扶着端庄地下了仙辇,身后跟着的四个仙婢有秩序地恭敬地站在她的身后等候着。他们看着这一举动,面面相觑,心下感叹。至于感叹什么,不提也罢啊!
“二位师兄好。”雨熏笑意吟吟地对他们问好,又对身后招了招手。两个婢女便将早已备好的礼物送上。“二位师兄,这是师妹为师兄们准备的礼物,请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燕回干巴巴地笑着,将礼物接下。
启衍笑着将礼物收下,感谢了一番,又询问了几句。
“家父一切都好,还托我给师父送来礼物呢。”雨熏指了指车辇上那堆成小山的礼物,状似无意地问道:“大师兄,二师兄呢?我也给他带了礼物呢!”
“他……”燕回刚要回答,就被启衍截住了话头。
“他有事在办,你先回去歇一会儿,等他忙完了自能相见。我与燕回还有事要去向师父回话。”
“那二位师兄先忙,雨熏先告辞,晚点再去跟师傅他老人家问安。”雨熏疑惑启衍的态度,但是来不及多想,他们就进了灵霄殿,只好领着手下人先回了自己的居所。
这边,灵霄上神端坐在上位,看着下方欲言又止的两个徒弟,不发一语。什么事他一清二楚,可是要怎么去说他有些苦恼,毕竟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且,他作为上位者,无须向底下人交代什么。
“还是我来说吧,师父。”燕回觉得自己豁出去了,就是临沅要秋后算账,他也顾不得了。“师父,老二他似乎看上了那小上神,日夜精心照顾,不离寸步。现在弟子中流言纷纷,那小上神可是早就被九重天上那位给定下了,老二再如此下去,恐对他不利啊。”
“师父,还请您出面劝说一下二师弟,救他一救。”启衍深深一拜。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们无须强求,即便是我,也没有去强行改变他人的道理。更何况,临沅比你们更懂得他追求的是什么。你们尚在浑噩的时候,他早已眉目清明,心有所想。”
“那我们就搁着不闻不问了吗?”燕回有些急了。
“倒也不是。”灵霄看他像看个傻子一样,“他以后有难,你们自是要助他一助。”
“这是自然。弟子们与临沅相识数百年,出生入死多回,多得他照顾,情谊早非一般。”
“那就好。为师就放心了。”灵霄点点头,见二人还不走,又问:“还有何事?”
“师父,那个……雨熏师妹回来了。”燕回面露尴尬的笑意。
“你们多开导开导她吧。”灵霄说完,再不看他们,握手成拳置于口前,咳嗽着回到内室,留下目瞪口呆的两个人。
“师傅说让我们开导他,他是谁?”燕回楞着。
“还能有谁?走吧,别打扰师父清修了。”启衍扯着燕回的后衣领,连拖带拽地把他拖出了灵霄殿。
这边,雨熏回到霖铃阁,安顿好行李后就让婢女去打听临沅的近况。等婢女将打听回来的消息一一禀报,她那笑意盈盈的脸不禁僵住,越来越冷。
“我只听说这届新弟子里面确实收了几个有分量的人物,却不知梅氏一族竟把这小上神给送了来,还分到了师兄的临渊阁。”
“婢子从前听说临沅神君不近女色,与天界的女神仙多无往来,想必是启衍神君分派的居所吧。”
“就算是大师兄分派的,临沅师兄岂是随意任人摆布的。这必是他自己也同意了的。”雨熏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脸色有些难看。
“婢子还听说,月前门中弟子去那无霜谷捉妖,临沅神君对小上神以命相护,可那小上神被妖兽所伤,昏迷至今,临沅神君衣不解带日日守在床前,不曾离去……”那婢女事无巨细地禀报,眼角瞥见雨熏越来越难看的的脸色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这欲言又止,迟疑的态度让雨熏很是不满,她斜眼过去,眼神凌厉,“还有什么?”
“门中弟子纷纷流言,说……”
“说什么?”
“说临沅神君爱慕小上神,欲与天孙争妻。”
“岂有此理!”雨熏怒极,将手里的茶盏摔了个稀巴烂,老半天都没能把心里的怒火消下去。
空穴来风事出有因。虽说只是流言不可信,但是以她对临沅的了解,若不是真的上心了,又怎会容忍梅妆住进临渊阁?又怎会以命相护?如今还登堂入室朝夕相对,说二人之间没有情愫,谁都不信?
可是怎么会这样?她不过归家二月,往日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二师兄便成了这深情之人?可她从前不是没有表示过啊,他却从来无动于衷,平淡得很。
不可能!这绝对是谣传!
别说他从未对什么女子动心,就是生了情愫,也绝不可能是这未来的天孙妃。外来的人不知,可师父却是说过的,临沅来自九重天,是老天君家的远亲,备受天君的重视。若是临沅要与天孙争夺这小上神,第一个不放过他的人就是老天君啊!他绝对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雨熏焦躁地想着,越想越觉得应该亲自去问一问临沅。她急急地起身,不顾身后婢子的劝阻,匆匆往临渊阁赶了过去,片刻便到了临渊阁门前。她本是说做就做的性格,二话不说闯了进去,一看临沅屋子里没有半个人影,转身就进了对面梅妆的住所。
门口的动静惊动了临沅,他看了过去,发现是雨熏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开始忙活自己的事情。
要问他在忙活什么?呵!雨熏敢说,她从未见到过这样的临沅,是那么的温柔小意,细致体贴。喂水的动作轻柔得像换了一个人!
听着婢子传话已然是心情不好了,如今自己亲眼所见,更是失落到谷底。她走近两步仔细地打量着梅妆,相貌不过清丽尔尔,并不是什么绝世美人,不过占着个上神位份,便显得有多么与众不同。她想质问临沅为何如此不公,却并没有立场。
她乃东荒之主东辰帝君的帝姬,娇美高贵如她,并不允许她降低自己的身份来争这个。可是明明是她先来的,是她先识得临沅,不介意他只是天族的一个远亲身份,却比不上一个才来了不到两个月还已有婚约的人!
她暗自咬了咬牙,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走上前去。轻声说道:“临沅师兄,还是我来照顾师妹吧。我听大师兄他们说,你已经劳累了好些天了,不如先去歇息一会儿。”
“不用了。”临沅头也没抬,无视她专注表达情意的目光。
“我倒是不累,师父他老人家也免了我的拜见。”雨熏见他不领情,只好转移话题:“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只是听闻这边的事,急着过来看看,就忘记带了。”
“无妨。”临沅还是摇头,转身在之前打来的水里拧干了一条帕子,轻轻地给梅妆擦拭着脸和手。
雨熏看得顿时冷了脸,再也摆不来这端庄贤淑样子,她紧蹙着眉头,一脸担忧地说道:“师兄,你这么做不太好吧?”
“嗯?”临沅直直的看过去。此女为何还不走?
“这梅妆上神可是天孙妃,你日日这么待在她的闺房里,还贴身伺候,这是做什么?你们俩的清誉都不要了吗?若是天君知晓,你性命难保。”
“无所谓。”临沅收回目光,专注地继续手里的活。他有预感,这几日梅妆就要醒过来了,他得给她收拾好仪容,免得她醒过来的时候责怪他。
“师兄,我难道还会害你不成?她不过来此一个多月,是用了什么妖术迷惑你吗?让你如此执迷不悟,弃性命前途不顾。”雨熏说着已有些气愤,上前来拉扯临沅的衣袖。
临沅下意识地挥开她的手,躲了去。面上已带有怒意,“你出去。”
此女甚是聒噪,实在令人心烦。
“师兄……”
“出去!”临沅面色更加地冷了,一点情面都不留。“不要让我再说第三次。”
雨熏愤恨地瞪了一眼昏迷中的梅妆,却没敢再多说一句,她了解的临沅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若是她还不走,那么接下来临沅就会亲自把她丢出去,让她在归炎山丢脸丢出了名。
她气愤地跺了跺脚,摔门而去。
不行!她得去找师傅说道说道,不能任由他们这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