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自己平常在女孩们中也是个拨尖的,可是和她一比,就比下去了。
她之所以出众,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她会穿衣会打扮,身材又苗条,才不至于淹没在人群中。
要说脸盘,她的五官就不太好看。人家这五官是越看越好看,而她的五官,却经不起细看,一细看就看不出漂亮了,眼睛有点小,眼白有点多。鼻梁也有点塌。
她的眼中立即现出妒嫉的神色,自从母亲跟这个尹叔叔在一起后,她家里的日子就好过了,母亲也经常买肉吃了,她也有花衣服穿了。
尹满堂在她家多年,对于这个继父的家庭,她也了解一些,知道他家在窑湖镇南山村,家里有两个女儿,虽没见过他的女儿,但是她也见过很多的乡下姑娘,穿着土里土气,皮肤黑得跟锅贴似的,她想当然的认为继父的女儿也是这个样子,今天忽然看到尹秋蕙长得这一副百里挑一的人材,她心里的嫉妒忽然汹涌泛滥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他在这里?”仍是一脸戒备的神色,尹秋蕙见了她也不舒服,不过她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尹秋蕙了,她现在看见李艳秋,心里头只有厌恶而已。
一个抢人男朋友的心机婊,抢的还是谷家明这样的渣男。
“我听邻居说的,邻居在这里见到过我爹,说他在你家打家俱。”虽然心里厌恶她,她仍然平静地说。
“打家俱?”那女孩一愣,随即嘴角浮起一抹轻蔑的笑容,“是的,他是在我家……打家俱。”
“谁呀?艳秋,你在和谁说话哩?”随着一声纱门响,推门而出的正是尹秋蕙的爹尹满堂,看见门口站着的大女儿,他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接着又是一个女人尖利的嗓音,“在门口那么久干什么?赶快进来帮我的忙,我这正活面哩,围裙的带子也开了,还不快来给我系上。”随着说话声出来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小巧的个子,扁平的颧骨,三角眼,薄嘴唇,一看就是一副尖酸刻薄相。
“妈,这个女的是乡下的,说来找她爹尹满堂的。”李艳秋看着出来的女人道。
那女人听了吓了一跳,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尹秋蕙一遍,见她穿着土得掉渣的衣服,脸上的神色也渐渐地鄙夷起来,道:“你是——他的女儿?你来——想干嘛?”
俗话说做贼心虚,这个女人偷人家的汉子偷了十几年,时时刻刻都在提心吊胆,害怕尹满堂的老婆找上门来。如今听说男人的女儿找上门来,立刻警惕起来。
这家人有病!
尹秋蕙心想,刚刚她女儿把她堵在门口审问似的问个不停,怎么她母亲也是这个样子?看到她活象一只跟狗打架的猫一样全身的毛都直竖起来。
“我找我爹,听说他在你家打家俱,我找他有事。”尹秋蕙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说完她对着那个在一旁呆立脸上青白不定的爹说:“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上次还托人给娘捎信说你在河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回来了也不回家,要不是听赵三叔说在你在这里给人家打家俱,我还不知道哩。”
尹满堂已经从最初的惊吓中清醒过来,他在这个女人的家里也过了十几年了,两个人还生了一个儿子,在心里上他已经把这个女人当作自已的老婆了,只是每每想起江淑英母女三个,他的心里还是有些歉疚的,但是他在心里也为自已的行为找理由,谁让江淑英不能生儿子呢?他如果不找个女人给他生儿子,他这一支不就绝后了吗?
所以他有恃无恐,他并不害怕他在外面有女人的事被江淑英发现。
不过江淑英也真的没有发现。那个年代的交通迅息并不发达,而江淑英又是个迟顿的,他和这个张世蓉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了,都没有被发现。
“我……也是刚回来不久,你找我有事?有什么事?走,爹带你出去说去。”尹满堂尴尬道。他见了女儿还是有点羞愧的。
张世蓉此时也看出来了,人家闺女并不知道她和她爹的那一档子事,只是因为有事恰好找到她家的。
此时她见尹满堂要带着闺女出去说事,立马不愿意了,他也是她男人,有事背着她,有几个意思?再说了,万一她闺女是来要钱的哩?
她只所以没名没份地跟了尹满堂,除了想找个知疼知热的男人外,更重要的是看上他能挣钱,能让她娘几个过上好日子,所以她一向都把这个男人的钱管得死死的,每年只允许他给原配老婆二、三千块钱,多了门都没有,她可是给他生了个儿子哩!
想到这里,她立即堆上笑脸道:“哦,原来是满堂哥的闺女啊,赶紧进来,赶紧进来,哎哟,怎么能到外面说事哩?在家里也是一样的,闺女你到这里就跟到自己家一样,有啥事就说,千万别客气。”说完她还不忘转脸对着尹满堂狠狠地瞪了一眼。
尹满堂当然知道她眼神中的警告意味,他一向对这个泼婆娘又爱又怕,便道:“秋蕙,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尹秋蕙心想爹真不知眼色,自已家的事怎么能当着外人讲哩?可她见爹往人家屋里走,她也只好跟了进去。
进屋之后,张世蓉把他们父女让到堂屋的沙发上坐下,尹秋蕙见那对母女也很知眼色的退了出去,就道:“爹,赵三叔的窑厂要往县城的光明洗衣机厂送砖哩,听说拉一方砖给3块2毛钱哩,这两千方砖拉完能挣六千多块钱哩,原来打算找明堂哥的表哥给拉的,可他表哥已答应给水泥厂送货了,不得闲,我想接了这个活,可是没有钱买驴车,你这一趟在外面有没有挣到钱哩?你先给我几百我要买驴车给窑厂拉砖。”
韩菁没有想到,自己这赶鸭子上架说出来的方言竟然也还顺溜,原来说方言就是那么简单,只要多带几个“哩、哩”就行了。早知道这样,当年在大学的春节联欢晚会上就表演小品了,说不定一炮而红,能成为第二个宋丹丹呢。
尹满堂虽听她哩哩的有些别扭,却并不同意她说的事。这种拉砖的活没有女人干的,何况闺女还是一个姑娘哩。他说:“这活你不能干,哪有姑娘家干这活的?”
“爹,家里现在困难着哩!一年忙到头到年底都不余什么钱哩,村子里别人家的草房几乎都翻盖成了瓦房,甚至都盖成了平房,唯有我们家还住草房子。如果我把这拉砖的活接了,挣的钱就够我们家翻盖平房的了。再说了,这拉砖的活虽然苦虽然累,可比我在窑厂脱砖坯子还强一些哩,脱砖坯子我都能干,这活当然也能干哩!”
尹满堂听了就有些动心,他的钱被张世蓉管的死死的,一年只能给江淑英两、三千块钱,这样下去,家里真不知什么时候能翻盖房子哩!
且说李艳秋和她的妈妈刚出了堂屋,张世蓉便向女儿使了个眼色,李艳秋知道她的意思,便悄悄地绕到院墙根走到堂屋的窗子底下听,听了一会儿后,就去厨房把尹秋蕙向尹满堂要钱买驴车的事跟她妈说了,张世蓉一听,立马不愿意了。
她翻新了三间平房,账还没还清呢,说好了尹满堂挣的钱都拿给她还帐的,至于江淑英那边,要到年底才能给她两千多块钱的,所以现在绝不能让尹满堂给尹秋蕙钱的。她想了想,拿着擀面轴就走了进去:“满堂哥,你闺女还没吃饭吧,我包了饺子,要不要先下一碗饺子先给她吃呢?”
她嘴里喊得亲热,却背着尹秋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尹满堂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他刚才也看到躲在门口的李艳秋,他知道他们父女的谈话都被她听到了,也知道她一定会原原本本地学给她妈听。她这是不同意现在给秋蕙钱。
“不,不用了,她不在这吃。”尹满堂局促不安地说。
见张世蓉出去了,他艰难地对女儿说:“小蕙,爹这一趟出去真的没挣到钱哩,本来给泉山乡方家闺女打嫁妆挣了几百块钱,可是方家到现在还没给哩,要不,我身上还有几十块钱先给你?”说完他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伸到闺女面前。
尹秋蕙见了那几张钞票也在心里叹气,父亲这一趟出去又没挣到钱,身上就剩这几十块钱了还要全给她,他一个出门在外的人身上没钱怎么行?看样子,只能想别的方法了。想到这里,她推道:“我不要,爹,你留着吧。我走了,回家了。”
尹满堂讪讪地把几张皱巴巴的钞票揣到怀里,见尹秋蕙已经走到门口,他追上去把女儿送到巷子里。
张世蓉听见尹秋蕙要走,怕尹满堂把女儿送到车站,连忙跟了出来,一边说:“满堂哥你闺女这就要走了?怎么不让她吃过饭再走呢?”一边又说:“满堂哥,你昨天修的桌子还有点活动,你赶紧给加个木塞,要不没法擀饺皮儿呢。”
尹秋蕙见了,也催父亲回去:“爹,你还是不要送了,赶紧回去给加木塞吧。”
尹满堂见那泼婆娘眼神不善地盯着自已,自是不敢把闺女送到车站,就顺坡下驴道:“那你坐车注意点,我就不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