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人没烦恼的嚒?”
热的涨红了脸的洛景枫边用前襟擦汗边又看似不快地回问着。
“本来我是认为没有的,可遇见你之后我对这个想法突然有了疑问...”
咦?
这一问一答的怎么听着这般熟悉。
听到这,洛景枫竟罕见地撇过脸去,好一会,才看似无奈道:“说没有,那肯定是骗人的,面具戴久了有时也挺累的...”
听了这话,霍雨桐赶紧不解地来了句:“怎么会呢?你家境优渥和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有那么多人呵护着你,围绕着你,我看你呀,分明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哪有她说的那么夸张,自己其实也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心底事,本想再回对方两句,可一悦耳的童声却穿破周遭的嘈杂恰好传于其耳畔。
“大哥哥,买束鲜花送给您身边这位美丽的姐姐吧!洋人可都是要送花给女士的,我们华人总不能被人家比下去。”
这小男孩可真是伶牙俐齿,能说会道,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也特别招人喜爱,只是穿的寒碜了些。
若是拒绝,洛景枫还真是有点狠不下心肠。
可一想到自己跟霍雨桐友谊界定已然清晰,送束玫瑰花给她似乎怪怪的,以什么名堂好像都不太合适...
可就在这时,那小孩又冷不丁地开口道:“大哥哥,我们老话里不是常说鲜花送美人,宝剑赠英雄的嚒!就算你不是英雄,不爱宝剑,可这位姐姐怎么说也是位眉目如画,天生丽质的大美人,人家怎么可能不爱鲜花呢!”
嘿!
这小孩真是牙尖嘴利呀,碰上了对手的洛景枫一时间紧忙搜肠刮肚好不至落了下风。
这时,一激下,洛景枫只得掏了个银元递到那小孩的手上说:“你说来那就来一束吧,不用找零了,不过我可得告诉你,大哥哥买这束花纯粹是因为瞧你可爱!”
“那大哥哥我真是太谢谢你,不过你可真抬举我了,我知道你不好意思直接说送给这位姐姐,但咱们大家谁都不傻,心里怎会不明白。”
说完,小男孩拿了银元一溜烟的功夫窜远了,不多时,他竟还回眸朝洛景枫似有深意地眨了眨眼。
嘿!
自己今个碰上这鬼灵精可真是认栽了。
可买都买了,怎么着也不能闲搁在这不是!
“哎,枫爷我生平还没送过花给女孩子,不过今个我得事先声明,这花是替我好兄弟卢庄送的,你尽管接,千万可别有什么心理负担,回头我让卢庄请我吃顿大的,作为奖赏!”
洛景枫瞄了一眼霍雨桐后,为了不至对方误会,因而刻意说了这番话。
霍雨桐听了却并未伸手去接,而是单单针对他的第一句话讥讽道:“没送过花?你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没送过呢?”
这一刻,她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一年多前在陶然居外洛景枫送花给一女伶之景。
可没成想,这话听完洛景枫却较起了真。这时,不愿背锅的他稍显不快地回了句:“怎么就不能没送过呀,不然呢,我送给过谁啊?”
“哦,我想起来,我小时候好像送给过表妹一朵牵牛花,不过那花是随手摘的呀,不能做数吧...”说到这,洛景枫禁不住咧开嘴巴笑了起来。
“明知故问。”一个白眼随后飘来,似乎带有敌意。
诶?
这事听着可真新鲜,自己可不想含冤入狱,要死也得死得清楚明白。
“什么意思呀?你可别太高估我,枫爷在这方面还没开窍呢!长大后,可真没再摘过花!”看似云淡风轻,实则不依不饶。
脸皮这么厚,竟然不肯承认,既然如此那就跟你来点直接的。
“你在八和会馆门前没送过花给一女伶?”
一语道破后,霍雨桐倒是舒爽了,可洛景枫却随即陷入了懵怔。
好半天,他才想起来,去年自己的一束花被素馨截走之事。
可霍雨桐又是怎么知道的呢,难不成有人告诉了她?
这时,一扫疲态的洛景枫当即打起了精神说:“你这是听谁说的?我确实买过一束花,不过不是送给素馨的,本来我想送给...”
说到这,他突感一根刺卡在了喉咙里,哎,说了,除了给对方心里增添负担,还能有什么意义...
本想一吐为快,道出实情,可一想到卢庄她二人已经定亲,因而洛景枫只得将溜至嘴边的真相活生生地压了回去。
以为是周围的嘈杂扰乱了双耳,没听清楚对方说言的她因而不明就里地追问说:“送给谁的?我没听清!”
洛景枫垂了眼,心里有些憋闷得慌。
片刻后,为了不让对方在此话题过度纠缠,于是他只得假装不耐烦地回道:“哎呀,没有特意送给谁啦,是送给八和会馆那个大集体的...”
紧接着,他将刚才买下的玫瑰递到了对方眼前:“今天这束送给你,别忘了我刚刚说的话,这花是替卢庄送的,麻烦霍小姐您高抬贵手接一下吧!”
迟疑了片刻后,霍雨桐才伸手将花接了过来,不,“接”这个字眼似乎不够准确,应该用“夺”比较恰当。
花虽然到了手中,可她却无心欣赏,只因思绪全凝在了洛景枫刚才的言语之中。
送给会馆的?是真的么?难不成自己当初是误会他了,他和那个女伶...
如果事实是那样,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就在霍雨桐神思烦忧的当口,山顶的钟声敲响了十二点整,霎时间,烟花再度绚烂,将漆黑的夜点缀的五彩斑斓。
没多久,舞会结束了。
“坐缆车回去不知得排多久的队!”霍雨桐望着攒动的人群随口说了句。
于是,尽兴的霍雨桐和洛景枫并未像绝大多数人一样坐缆车下山,而是决定另辟蹊径步行归去。
“对了,下山的路可能不太好走,花还是我先帮你拿着吧,不然摔倒了,我可就摊上麻烦了。”
“放心吧,我可以的,倒是你,全身上下没一个地方让人觉得是不靠谱的!让你拿,花肯定会提心吊胆!”
被怼的洛景枫竟然没有一点脾气,似乎还有点小开心。欢腾了这么久的二人此时多半是兴奋的缘故,困意全无,全身依旧活力无限。
下山的小路石阶盘桓曲折,树木蓊郁,月抚风拂下,二人远离了尘世的喧嚣,渐渐进入了一个沉寂无声的世界里。在这,鸟儿的浅唱都显得格外明脆。
夜阑人静下的某一刻,二人不约而同地回望了一眼,心旷神怡的最初在凡世红尘远去的瞬间不禁被漫步而来的孤寂萧索驱了散...
而刚刚因狂欢汗湿了的脊背在冬夜寒风的侵袭下也有了阵阵的麻意。
一直有个问题横亘在洛景枫心头多时,此刻,走在前面的他被冷风吹了个激灵后突然想起了此事来。
于是,他决定放下顾忌直言不讳:“雨桐,据我所知陶然居应是你爷爷一手创办的,既然那是你们霍家的产业,你为何还会去陶然居辛辛苦苦地做工呢?”
“你还别提,一说起陶然居来,我就想问问你,那年你帮厨时没少偷吃客人的好菜吧?”
乍一听到这话,最怕别人提及家境的她当即也感到了一阵冷,心竟有了种被揪的疼,双腿也不自觉地轻晃了晃,所以她不仅没正面回答,反而转了矛头先挖苦挖苦对方。
“你可别给我泼脏水,我那是提前品鉴,要是上的菜不对味,客人不高兴,黑了脸,怪罪下来,那不就砸了陶然居的招牌了。”心虚的洛景枫立马为自己辩解。
“诶?你不会是细作,以帮工为名在偷偷监视我们大伙吧?”突发奇想的洛景枫半开玩笑地来了句其实只为一探究竟。
“你以为我是你呀,那么无聊...我...我...我不过是生活所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