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赵虬枝迷茫地回应道:“其实这两年来我也经常想这件事,至今都没想明白,从前娘在的时候,经常带着咱俩去佛山的琼花会馆听戏,也没见爹反对啊!”
接着,想起了美事的她嫣然一笑道:“娘当时还特意请了徐茂文师父教我入门,徐师傅是那的顶梁柱,很忙,所以带了我几次后,就把我托给了他的徒弟徐棣、钱舜达还有小蜻蜓他们几个,他们都夸我唱得不错,很有天赋...”
倏忽间,赵虬枝的情绪又低落了下来,郁郁地说道:“可后来娘去世了以后,爹怎么就突然变了脸,不喜欢伶人了,我去听戏还得偷偷摸摸的,生怕被他发现。”
赵虬枝所言非虚,只是这当中的原委她想不明白,可赵清阳还是略知一二的。
但他为了不令妹妹烦心,因而突然打断了她,简单地回道:“想不明白的事多了,我还想不明白呢。”
“想不明白,咱们就别想,劳心劳神最没必要了。”
在哥哥的开导下,赵虬枝转忧为喜,也想聊点开心的,于是她笑眯眯地问道:“哥,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那次,我求你带我去佛山听戏,然后咱们在红船边上见着谁来着?”
说到这,赵清阳也笑了,然后他面露春风地低头答道:“你说展盈啊!”
“对啊!”赵虬枝喜上眉梢,接着说道:“那回你应该是第一次见到展盈姐吧!对了,她比我年长两岁,今年都十九了,我不在这两年你们俩...怎么样了啊?”
说到这,赵虬枝灿笑间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而后她用两根食指似有寓意地相互戳了戳。
这个问题赵清阳也回答不了,叶展盈与他妹妹不同,虬枝向来直爽,有什么事通常不会藏着掖着,可叶展盈给常人的感觉就像一个闷葫芦。
这两年来叶展盈一直对他忽冷忽热,委实让人猜不透心思。
因而赵清阳有些敷衍地回应着:“展盈可是总督大人的千金,咱们赵家高攀不起,不过今天为了给你接风,晚上我定了法国菜,有去叶府邀请她来,一会你就可以见到她了,当然还有卢湛...”
卢湛是赵清阳、赵虬枝兄妹从小的好友,可此刻她并未特意理会这个名字,而是仍揪着刚才所谈不放。
赵虬枝使了个眼色给哥哥后狡黠地说道:“我这次回来是不是给了你个接近展盈姐的好机会啊!”
闻后,赵清阳心想,自己的妹妹还是老样子,爱刨根问底,要想支开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那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紧接着,兄妹俩相视一笑后,继续向前走着,不多时,便消失在了繁华的永清街上。
由于向吴承昊打听了赵小姐名字的写法,因而回了沈记钟表行后,洛鸿勋立即向表妹借来了《康熙字典》进行查阅。
沈娇蓉好奇,站在一旁看他查些什么,洛鸿勋专心地快速翻着书,翻到了“虬”字时,他突然停了下来。
书上写着“虬”是古代神话传说中的小龙,另有“卷曲”之意,而虬枝则是盘曲树枝之意。
纳兰性德的《金山赋》中有云:“珍卉含葩而笑露,虬枝接叶而吟风。”
“原来她连名字都这么美...”洛鸿勋沉醉地喃喃自语道。
“谁的名字美?”一旁的沈娇蓉不解,当即发了问。
洛鸿勋一看表妹在侧,便住了嘴,搪塞了两句后,及时打断了自己的思绪。
他深知如果父母在世,身为清廷水师副参领之子的自己伸出手来向上够一够也许还能够得着赵家千金,可如今自己一个无父无母、无财无势的孤儿,有什么资格喜欢貌美如仙的赵小姐。
哎!真无奈,如果注定没有开始便已结束,那为何偏偏又非让自己遇见她呢!
感慨过后,无限落寞的洛鸿勋及时打断了哀思,和表妹沈娇蓉谈起了赵清阳上午对他的说的那席话。
沈娇蓉听完很是高兴,完全赞同钟表行被收购一事,甚至还盼望着早点进行,如果自己也能在洋行里谋个差事那就再好不过了。
二人决定先将此事隐瞒,事成之后再告诉沈羡,不然他一定会拿着银两去买鸦片吸食。
另一头,赵虬枝和赵清阳兄妹刚一到家,幼童赵仲阳便欢欢喜喜地迎了出来。
五岁的赵仲阳身高差不多到赵清阳的腰间,细长眼,嫩嫩的脸蛋很是可爱。
姐姐走的时候他才三岁,还很小,因而如今赵虬枝回来,他自然觉得对方有些面生。
不过赵虬枝十分热情,伸手招呼他过来抱抱,很快,姐弟俩便又熟悉了起来。
由于时候尚早,赵习瞻还在洋行,且他平日都在那吃午餐,因而今个中午只有他们四人一同在家吃饭。
连姨娘四十出头,长相有些寡淡,算不得漂亮,尤其是在赵虬枝这等绝色面前,容色只能算作平常。
四人聊起家常来,连姨娘提到今年年底打算把赵仲阳送去学堂,不然他整日待在家里活蹦乱跳地,也没个正形,还是得有先生管束他一番才好。
吃完饭后,赵虬枝忽地想起来自己有礼物要送给家人,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个环节,向众人展示她出国的一项重大成果,那就是豪购一番。
从前她就喜欢送人礼物,然后接收别人投来的歆羡以及感激的目光,这将极大地满足她内心的小虚荣。
当然这与她乐善好施也大大的相关,毕竟虚荣这东西,用在自己身上才最实在。
很多人无论多富有,买来的东西也只用来装饰自己,怎会去考虑他人的感受,旁人只有眼巴巴羡慕的份,想要沾得一点,门都没有。
赵虬枝先是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这里都是她将要派送的礼物,接着她拿出了一对琉璃耳坠,将其恭敬地递到了连姨娘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