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赵季平不禁微微蹙眉,轻点了头。
“起初他有可能不确定,但是他们成婚才六七个月吾儿清阳便降生了,且看样子还是个足月儿,任凭他是个傻子也不可能想不通这点道理,何况赵习瞻还是个聪明绝顶,阴险狡诈之人。”
“只是他既已千方百计地娶到了希雅,就应该尽量接受她的一切,何况清阳从小就在他身旁长大,后来还进了洋行,尽心竭力地为他效劳。”
慨叹完,紧接着,赵季平又满心愤恨地不平道:“他千不该万不该如此苛待一个晚辈,就算不是亲生,怎么说也算是他的养子,他怎能如此居心不良!”
语歇了片刻后,赵季平又假设着:“倘若有一天我有机会与他的女儿虬枝相处,我绝不会做出像他那样卑劣的行径来。”
接下来,眼睛一亮的他好似突然间又想到了一件事。
“若不是我知道虬枝她酷爱粤戏,即使我出再高的价格雇你替我做事,也绝对不会将那件戏服拱手相让的。”
的确,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早在两千多年前,亚圣孟子就有了这样振聋发聩的论断,在抚养教育自己的小孩时不应忘记其他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孩,更何况还是那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朝夕相处的养子呢。
如果不是赵习瞻如此龌龊,百般刁难,他和赵清阳的父子关系也不会那么紧张,芥蒂深存。
平静了好一会后,赵季平又继续讲述着:“后来听说万宁也后悔了,在他病危的时候,曾经把希雅叫到床前,对她忏悔,万宁说自己真是悔不当初,将自己最宝贝的小女儿嫁给了一个居心叵测、狼子野心的伪君子,若不是自己如此偏执,他女儿的幸福也不会这般白白被断送...”
赵季平对自己同万希雅的一生悲欢虽感到极为遗憾,可洛鸿勋从其神态上判断却感到对方似乎并不十分记恨万宁。
“万宁还对希雅说,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赵习瞻已是重权在握,怡兴洋行迟早要易主,易主他并不恨,可恨就恨在自己耗尽毕生心血创办的家业竟被一个野心家窃夺了去...”
感慨之余,赵季平解释道:“这些都是希雅后来在信中向我提到的,那时我早就不恨他爹万宁了,从前之事想通后我已释怀。”
说完这话,赵季平对于往昔不由得再次感怀了好一阵。
可淡然了没多久,他的神色又忽地凝重了许多。
“对了,万宁去世前还特意提到了一件事,就是清阳小时候曾被绑架之事,但过了好多年都不知道这些绑匪究竟是何许人也。”
说到这,赵季平错了错眼珠,磨了磨牙根后,语气突地冰冷了许多。
“直到后来他才开始怀疑那帮绑匪很有可能与赵习瞻和正义堂的人有关,只是那时的他已病入膏肓,无力再去探查这些了。”
这一点听后,洛鸿勋立即记在了心上,他告知对方自己的好友陈顺达从前曾在正义堂混过,且他此前便已委托陈顺达去调查连明,说不定会有意外发现,因而他叫赵季平静候结果。
紧接着,赵季平又有意提到了一件事。
“希雅在信中还说她爹死后她本可以带清阳同我一走了之的,可如今她不能走,她要一步一步把赵习瞻从万家窃取的东西统统夺回来,还要将赵习瞻的丑恶面目揭露给世人看。”
话至此处,赵季平长吁一口气后难过地接下去道:“可那时洋行已然是赵习瞻的天下,夺回来哪会那么容易,且希雅心智单纯,行事又冲动冒失,较赵习瞻那只老狐狸相差太多,我怕她会踏上一条不归路,因而极力劝阻,可无论我怎么劝说都拗不过她,她就是那么一个倔脾气,一直都没有变。”
说到这里,赵季平的神情再度显出了凄怆之色。
好一会,他才幽幽地继续叹息着:“哎!可没成想啊!老天不长眼,赵习瞻毫发无损,希雅却...”
言语至此,赵季平没办法再说下去了,这苦难的辛酸史任谁重新忆起,怕是都难以心绪平和、波澜不惊。
见状,洛鸿勋先是安慰了赵季平几句,接着他又想到了万希洁此前的那番言论,再加上赵清阳的日记所述,所以此刻他认为赵季平的话可信度还是非常高的。
这一切都充分地证实了一点,赵习瞻心中根本没有他的亡妻万希雅,就只有名和利。
赵习瞻之所以会费尽心机地娶万希雅为妻,其实他只为借万家的势力实现自己飞黄腾达的美梦。
可像他这般心态的人并不罕见,他的岳父万宁早年也是其中之一。
从前万宁也曾借助伍家之势直升青云,可万宁依托他人之力赢得了自己想要的名利后,他也尽了自己所能回报伍家、善待夫人伍姿,且将后来的收获亦回馈给当年对他有恩的人。
可赵习瞻则恰恰相反,这也是他做的最错最可恨的一点,即赵习瞻非但没有感恩之心,反而过河拆桥,恩将仇报,这等小人的卑劣行径不仅令人发指,甚至应该人人得而诛之。
可归根到底万希雅的悲剧与她那固执己见、刚愎自用的父亲万宁还是有着莫大关系的,可鄙的封建家长制这颗巨大的毒瘤不知毁了多少人的青春甚至是人生。
这时,洛鸿勋忽然间又想到了一件事,因而此时已然降低了心里防范的他斗胆发了句问。
“赵老板,既然你是薛显扬的徒弟,那你认得陈茂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