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昉是修仙者,不同于一般的女子,她衣裙及其素净,周身也无花哨配饰,只腰间常年挂着一个绣着花纹的荷包。
荷包是娘特意为她准备的,里面放着形状小巧的肉干。修仙无日月,入远忧堂后她作息不定,难免有时忍饥挨饿,娘便每日为她准备这种小肉干以备不时之需。
娘还再三叮嘱她,这些肉干是特制的,根据她的体质添加了几味药材,所以不可以给其他人食用,就是小卜也不可。
她荷包里的小肉干观之小巧可爱,闻之鲜香扑鼻,食之焦香美味。远忧堂里人人艳羡,却从不曾有人有幸品尝一二。
上官昉打开荷包,香气扑鼻而来,肩上的小东西便立刻探出脑袋,它双眼晶亮,鼻头耸动。
她想了想取出几块小肉干,虽然人不能随便食用,但小猫应该无妨吧,毕竟人和猫的胃肠构造不同,是这样吧。
肩上的小猫突然一窜,‘嗖’的一声便不见了踪影。任凭她是修仙者,眼力超凡,竟然没能看清它的行动轨迹。
她抿了嘴笑,这小东西真是心急。
据她常年挑猫逗狗的经验,小猫定是窜到周围的草丛间去等着喂食了。一般来说,小动物不愿意在空中或是人的怀抱里被喂食,它们更倾向于脚踩土地,平稳踏实地进食。
四周望了一圈没寻见,她想小猫大概是动作太快窜得过远,看来要去远一些的地方寻它。刚准备抬脚,就见那小猫正蹲在她脚前一寸的草丛里,睁着大大的圆眼睛巴巴地望着她。
绿意浓浓的草地配上火红色的小毛团竟毫无违和之感,上官昉心有余悸,要不是自己第六感强,刚刚差一点就要踩到它了。
她无耐地蹲下身把几块小肉干放在草地上,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这口吃食小东西也是拼了。
小猫并未如她想象中那样着急,而是抬着毛茸茸的脑袋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似乎见她笑容傻傻的始终无一丝敌意,这才放下心来开始大快朵颐。
只几息的功夫,地上的小肉干便被吃光了,小猫再次抬起头,它看了看上官昉的眼睛,又看了看她腰间的荷包,如此数次循环往复。
上官昉并未再喂小猫肉干,而是紧紧盯着它的一举一动,生怕它吃出问题,若是吃得少些,也许娘还能救它。
一人一猫再次对视,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上官昉见小猫始终没有任何异样,和刚出现时一样的身姿轻盈,一样的眼神灵动,才终于放心。
她便把荷包里的小肉干几乎都掏出来了,一并放在草地上。
这次小猫吃肉干的速度明显慢了一些,慢嚼细咽的,似乎是在细细地品尝。但也没过去多久便都吃光了,小猫又开始抬头看她看荷包。
上官昉想着这小东西大概是饿坏了,不然怎会吃肉干的速度比自己还快呢。趁它盯着荷包出神的功夫,手上使了法术,快速抱起这小馋猫儿,见它毛茸茸火红一团的可爱样子,忍不住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一阵浓烈的杀意扑面扑来,上官昉登时汗毛竖起,不可置信地盯了怀中的小猫一眼,见它样子极为乖巧,眼神也柔软的很……
嗯,应该能够排除,看样子也不是它所为。
上官昉连忙运起灵力护住了自己和小猫,并且神识外放,警惕地巡视起四周来。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并未探查到陌生气息和危险生物,警报解除,上官昉吁了一口气,便又要去抚摸小猫的头。
小猫摆头,躲开。
“……没关系,咱们慢慢培养感情,我知道你还不信任我。我每日两次经过这片西端森林,日子长着呢,并不急于这一时。”小猫看了她一眼,似乎若有所思。上官昉十分高兴,便开启了日常地唠叨模式:“其实你还挺有眼光的,我娘做得小肉干特别美味,远忧堂里的师兄弟们个个都羡慕的很。只是他们都没你的福气,都吃不得。我为何从未见过你,是因为你只在这条小岔路附近活动吗。那也难怪,我平时都是来去匆匆,几乎没到过这边。瞧你的样子好像饿了好久……”
小猫一开始还抬眼看她,后来干脆低下头不再理会,它自顾自地舔着爪子上的小肉垫,然后用爪子一下下地拂过自己的小耳朵、小脑袋,一副不想听她讲话的模样。
上官昉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
小猫洗完耳朵、脸孔、肚皮和尾巴,发现她的嘴巴仍然在那里一张一合,毛茸茸的小脸沉了下来,望着她的眼神透着无耐和容忍。
就和小卜有时看她的眼神是一样的。
养一只像小卜一样聪明的小猫,上官昉瞬间心情激荡。她忍不住五指翻拢,掐了一个围困的法术。
窝在她怀里优哉游哉的小猫明显吃了一惊,它全身的毛发刹时根根竖起,红眼珠也现出凶光,身上开始泛起耀眼的红光。
上官昉连忙解释:“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带你离开这里。”小猫似乎摇了摇头,又再次看了上官昉的荷包一眼,它这次动作更快,没有任何声息便瞬间不见了踪影。
上官昉苦恼极了,这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会轻易就破了她的法术。
……
天空泛白,早已过了白长老规定的去远忧堂时辰。神秘小猫跑掉了,灵脉也没探查清楚,上官昉恋恋不舍地又无可奈何,只能先御剑离开。
上官昉没有再耽搁,御剑一路急行。
远忧堂中静悄悄的,和她想象的喧闹情形相左。也难怪嘛,寅时,想必刚刚修行的小孩子还不习惯起这么早。
作为大师姐,她想做一个好榜样,要是第一天自己就迟到,以后都来学她迟到,白长老还不剥了她的皮。
她自我整理了一下,稳稳踏步迈进三层修炼室。谁知刚迈过门槛,四个梳洗整齐规规矩矩地守在门口的小萝卜头便‘刷’地站起来向她行礼,口中齐声道:“大师姐早。”
上官昉面色微红,但作为大师姐要沉着冷静才行。她硬着头皮淡漠地回了礼。
可见有礼貌的孩子也不总是那么讨喜的。
望着几双渴求知识的清澈眼眸,上官昉理了理思路,便开始讲授白长老规定的授课内容。流畅简明、深入浅出地讲授风格,加上声音柔和甜美,几个小孩子听得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崇拜地望着她。
别看她修为进展缓慢,但要说基础扎实的话,在远忧堂里除了白长老,若她称第二还真没人敢称第一。
原因无他,唯熟尔。
今年被测出身具灵根,得以入远忧堂修习的孩子共有四名,小的四岁大的五岁,全部都是男孩。
这倒也不奇怪,历年进入远忧堂的孩子,男孩子占了绝大多数,而女孩子则是少得可怜,简直可用凤毛麟角来形容。男孩体质更易身具灵根,听说山海界的修士也是男多女少。
除了先天因素,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女孩子一般只求平安顺遂,很少有人愿意把女孩送来远忧堂追求虚无缥缈的大道长生。
就比如她那一届云城共有七个孩子被测出身具灵根,男五女二。结果入远忧堂的只有六个,除了她是女孩,其他都是男孩。那个放弃修仙的女孩如今早已成婚生子,安心地过着世俗生活。
而想起同入远忧堂的那五个男孩,她便恨得牙根痒痒,自己是有多倒霉才会和那几个家伙同年。
那五个人狂妄自大、争强好胜、自以为是,自诩‘远忧堂天才五人’。
尤其是其中的方二郎方卓,那真是一个讨厌鬼,他四岁入远忧堂便隐隐以领导者自居,对别人管东管西,尤其针对她,总欺负她老实木讷。
这人倒也争气,八岁达到练气后期一举通过测试入了山海界。八岁入山海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因他的不凡,导致他们这届被云城人寄予了厚望,天才的同年也应该也是天才才对。
方卓走后远忧堂变了一个模样,同龄人再没人陪她玩陪她闹,甚至连多余的话都不同她讲,一门心思的埋头苦修。转眼十二岁又到了入山海界测试那一年,结局毫无悬念,那一届除了她,剩下的几人都入了山海界,临走时几位还留了句话给她:“天生我材必有用,爱拼才会赢。”
从此她在云城人眼中便成了远忧堂这届天才里的遗憾,成了搅了一锅好菜的苍蝇,无论她再如何努力修炼,只要修为没达到练气后期,便会被云城人嫌弃。
为了对比同届五位天才,云城人甚至送了她一个诨号‘远忧堂第一蠢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