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的眼神澄定,思及当时曲清如之大义,感慨不已。
将近晌午时分,雪奴跟着半心去帮元妈做午饭,凌寒自己来到曲清如的房门前。
凌寒轻敲门,曲清如清脆的声音响起:“请进”。
凌寒推开房门,曲清如放下书看向他,以眼神询问其有何事。
曲清如的客厅里摆着各种玩物,有根雕仙鹤,有木刻仙桃。客厅与卧房以湘帘隔断,因白天,湘帘挑起,未放下。
湘帘里,窗下案上堆磊着满满的医书。
曲清如见凌寒站在门口,并不迈入门槛,知其避嫌。
毕竟,孤男寡女,诸多不便,况且这是自己的闺房。
半心不在,自己红妆未出阁,邀陌生男子进入闺房,有损清誉。
于是,曲清如站起来,来到门口,说道:“我们去河边走走”。
凌寒微微一笑,曲清如果然是大家风范,落落大方且知廉耻礼仪。
凌寒率先迈步走向河边,曲清如望了他的背影一眼。凌寒风姿绰约,正气贵重。
虽然他们平日交谈甚少,仅此一小细节,可知凌寒君子之风。
二人来至河边,凌寒停住脚步,对曲清如说道:“可否请曲小姐帮个忙?”
曲清如清亮的眼睛闪动,点点头。
凌寒深受感动,自己还未及言请她帮什么忙,曲清如略加思索即答应。
她对自己就这么信任吗?
“为什么?”
凌寒忍不住问。
曲清如眼神清澈,看着凌寒说道:“我系闺阁弱质,深居简出,一心悬壶,普救含灵之病苦。然,我虽涉世不深,却见多了各门派仗势欺压百姓。他们一面霸占百姓田地,一面向百姓敲骨吸髓。”
曲清如痛心地继续说道:“健儿无粮百姓饥,百姓们本已苦不堪言。那些有权有势者,见人女儿稍有姿色,即强娶为妾。如有不从,制造冤狱,逼迫家人,为此而家破人亡者,难计其数”。
凌寒紧皱眉头,对百姓之苦,他感同身受!
曲清如虽然雅静,但是胸口起伏,已现激动之情。她继续说道:“而各门派、各堂主养尊处优,耽于玩乐,还观景儿的、拆台的,心藏险诈,无一人心里装着百姓,念着百姓疾苦”。
凌寒被曲清如的话激起了内心幽潜多年的波澜,他万没想到,闺阁娇女能说出这样有见识的话来。
他的眼神似冰,望向远方,幽深的瞳仁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
那光芒里,有他父亲在世时,百姓安居乐业、百业繁盛之景。
将来,他一定会夺回他父亲的心血,恢复他父亲带出来的昌兴。
曲清如接下来的说将凌寒对未来憧憬的心思拉了回来:“我对先生虽然知之不深,但是,以我对先生的观察和了解,先生是心系百姓,呕心为百姓生计。纵观恒鹰盟上下,唯有先生,赤心为民,奔波劳累”。
曲清如之言似大珠小珠落玉盘,一字一字顿在了凌寒的心弦上。
这些年来的辛苦,一扫而光,只觉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心慰不已!
“所以,先生请我帮忙做的事,一定是侠义之事,我愿意为先生分担”。
“谢谢曲小姐,只是凌寒怕连累了小姐”,凌寒说道。
曲清如一笑,说道:“放心,这些年,还真没有人敢把我怎样,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凌寒疑惑为何无人敢动曲清如,时间紧迫,来不及咀嚼此言,先救罗阳为重。
故而,出言求道:“曲小姐救的那一白衣江湖人,乃侠肝义胆之士。因替天行道,开罪于辛夷门的人,受重伤,幸得曲小姐搭救。不过,辛夷门的人午后会来搜查…”
“我会救他的”,曲清如坚毅地说道。
曲清如连原因都不问,甚至都不问自己为何帮一个毫不相干的江湖人,即仗义救罗阳。
凌寒决定,对曲清如摊牌,自己和罗阳并非像之前的宛如不识。人家可以不问缘由,甚至不计后果,救罗阳于万分危急,自己再不忍心对她隐瞒!
他决定,晚饭后,对曲清如推心置腹!
可惜,此想法,被刘家望打断了。
刘家望迎着夕阳,满脸笑容地跑来找曲清如,还给曲清如带来了一件玩物。
刘家望的欢喜常态,带得夕阳的余晖都灿烂起来。
其玩物是一件木制水车,刘家望将这玩物置于院中石桌上。随后,他将做好的两截竹管撑于茶具旁边。
洗茶时或者喝完茶后,将茶水倒入第一截竹管中,茶水落入第二截竹管中。
从第二截竹管中落下的茶水,碰到水车轮上,带动水车转动。
曲清如柔笑着看着刘家望带来的玩物,刘家望问她:“好玩儿吗?”
“甚是有趣”,曲清如笑回道。
听到曲清如的肯定,刘家望很是开心,兴奋地说道:“小如,这是我今天用堂里的废材做的,你要是喜欢,我有空再为你做个别的玩意儿”。
“好”,曲清如温柔地回道。
曲清如答应,让刘家望更是信心倍增,他甚至得意地瞅了凌寒一眼。
经罗阳一事,凌寒对刘家望虽然有醋意,却并不将刘家望当作劲敌,以曲清如之见地、学识,刘家望岂能入其芳心?
但是,雪奴却生气,她的忠心,连曲清如都必须是她家少爷的。
雪奴撇了撇嘴,不就是个玩物吗,不就是讨好曲小姐吗,她家主子有一件至贵至重的礼物送给曲小姐。
曲小姐若是收了那礼物,你刘家望送再多的玩物,也没用了,哼!
一名老妇人匆匆来找曲清如:“小姐,我的女儿难产,两天了,到现在还没生出来,稳婆也没有办法了,求您快去看看”。
“快走”,曲清如跟着老妇人急忙忙走了,半心从屋里提着药箱出来,在后面追了出去。
曲清如她们走了,刘家望像主人一样,歪坐在曲清如的座位上,斜睨着凌寒问道:“中毒的,你怎么又回来了?”
凌寒毫无情绪波动,温文儒雅地继续喝茶。雪奴却怒斥道:“你谁啊,怎么说话呢,我家少爷有名字,不叫‘中毒的’。再说,寿福门又不是你家的,我家少爷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你管得着吗?”
刘家望坐直了身体,对雪奴说:“告诉你,我还真管得着。我和小如是青梅竹马,我们是一齐长大的,我在她心里的地位很高,我是她奶娘的儿子,知道吗?”
雪奴翻了一个白眼,刘家望未在意,强调道:“我是奶娘的儿子,记住了吗?”
“记住了,奶娘的儿子”,马善之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