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和老鼠的游戏中,掌握主动权的是主人。
水皮和赵亭林的游戏中,没人能够掌握主动权。
赵亭林一直没停车,虽然司机已经展示过肌肉,两人的博弈就停留在谁先退步上面。
如果赵亭林撕破脸皮,司机也得不到好处,所以双方如果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短时间是不会再次出手了。
如今看来今晚是要见分晓,两人倒不用一决雌雄,只用分生死就行了。
拿出一部手机,不断地拨出电话,赵亭林肆无忌惮地运用自己手边所有的资源。
无论是官方的,私下的,赵亭林的,水皮的。
他要把局势搅乱,只有这样才能浑水摸鱼,他要千里布局,草蛇灰线,杀司机一个措手不及。
至于今后自己怎么生存,又该以什么身份去见阳光,赵亭林不在乎。
一回生二回熟,再换张脸不就行了。
好在自己的资料还没录入数据库,赵亭林一阵庆幸,原本该是坏事瞬间变成了好事,自己的运气还没差到极点。
放下手机,调转车头,赵亭林往家的方向驶去,局已经布好了,就等鸟儿上钩了。
司机此时正在忙着别的事情,配好药剂,再次检查所有设备,回想起来赵亭林今天的衣着,拿好赵亭林家的钥匙。
如果只是看这一身装扮,真看不出他和赵亭林到底有什么区别。
可司机知道还有一点不足,既然自己是后露面的,那么无论是接人待物的细节,还是肢体动作,两人都有不小的差异。
所以司机需要一个理由,去改变这些的理由,最关键的是嗓音的问题。
好在自己早有计划B,不然这次真可能输给赵亭林了,说不得还要为了计划牺牲自己,隐姓埋名。
让赵亭林名副其实地当着自己的缉毒大队副队长。
没有如果了。
司机安排好一切,只要自己再次登上舞台,就不需要赵亭林这个替身了。
当年之所以选择和水皮合作,把自己的身份让给水皮,是因为计划的最后,担任缉毒大队队长的赵亭林是需要牺牲的。
当然,水皮不知道这个环节。
自己在暗地里也有着重要的事情要做,因此才没有做整容手术,埋下了今天的隐患。
原本以为声音不同,让水皮把自己的牙齿记录,指纹,各项数据录入资料库,水皮自然会放心的当着缉毒大队副队长,而自己也对他没了威胁。
谁知道只是一天的耽误,就闹出这么多幺蛾子。
司机再出发时,已经是赵亭林。(从此赵亭林就指司机,水皮代指披着赵亭林身份的毒贩)
腾队的电话如约而至,水皮连忙接通电话。
”我们接到线报,有一批笑气被水皮团伙藏在居民楼里,现在已经包围了这里。里面的人喊话只和你面对面聊,否则释放笑气,楼内居民我们没来得及疏散。你现在在哪里?“
水皮装模作样地说自己刚到家,让腾队把地址发给自己,自己马上到。
这栋居民楼就是当初假水皮躲藏的地方,谁也没想到自己把最忠心的手下藏在这里。
更没人能想到自己还藏了一批笑气。
水皮开着车,已经换好便服,不紧不慢地赶了过去。
这边光头和薛仁唱歌唱到嗓子嘶哑,光头还是不清楚两人需要做什么。
薛仁揭开谜底,”我们要拖延一个人的步伐。“
”赵亭林?真的那个?“光头把拍马屁的功夫十分之一用在想问题上就很厉害了,直接猜出了真相。
”对,老黄当初查到假水皮在这间居民楼藏身,来的时候人已经撤了。所以老黄他们用赵亭林的名义约水皮去仓库,而水皮一定会把地点换到这里来的。“薛仁觉得用温公子的推断忽悠人很爽,就像智商碾压一样。
”那我们怎么通知赵亭林来这里呢?我们和他可一点交情都没有。“光头不耻下问,让薛仁十分舒服。
”赵亭林自己会清楚水皮要去哪,水皮太小看这个司机了。其实我要是赵亭林,根本不屑于和水皮玩什么后发制人,随便出面求个话事人就能把这件事摆平,大家可都想死他了。“
不知为何,薛仁说起集团的事也很熟稔,对于赵亭林本人更是了解颇多,兴许也是温公子说的吧。
事实上温公子的计划中,对于真的赵亭林颇为无奈,计划是只能等他走上前台再看是真是假,是敌是友。
可能心中还是对这个叔叔有些感情吧。
可薛仁一把将任务包揽了下来,说自己能够猜到赵亭林会怎么做,自己去负责拖延他的步伐。
一般薛仁能大包大揽的事情,都不太会出错,至少在树林边赵亭林就没有出现,温公子和老黄都以为薛仁已经完成任务了。
光头停下车,薛仁不用他帮忙,自己跳下了车,交代光头等着自己。
走进阴暗的小巷,光头在车上独自擦拭枪支,时刻准备救驾。
狭路相逢,薛仁一瘸一拐,迎面走来那人低着头带着口罩,两人插肩而过。
命运不曾戏弄任何一个人,每一个人或者都是自己的选择。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薛仁轻声念了两句诗,没停下脚步,继续向前走着。
男子停下脚步,不敢回头。
这是首边塞诗,是自己回忆中很重要的一首诗。他曾教一个孩子一字一句的背下此诗,他更和人讲述着这首诗的内涵。
抵御外侮,书生报国,弃笔从戎,马革裹尸。
当年加入线人计划便是如此,他坚信着自己只要努力往上爬,总能接触到真相,到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如今再次听到这首诗,想着当年讲过的边塞大英雄,一篇篇璀璨诗句,一个个振奋人心的故事,孩子眼中闪烁着向往的光芒,大人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
眼泪无声地划过面颊,岁月带给人们的不仅是苦涩。
他不敢转身,不敢去看对方,更不敢追上去。
他唯一能做的,是短暂的回忆那些美好的岁月,然后回首看看这些年自己都做了什么,自己做这一切究竟是对是错?
再次迈出脚步时,小巷里只有赵亭林一人,迈着决绝的步伐,他告诉自己。
自己从来都不是大英雄,没能保护家园,没能御敌于外,更没能马革裹尸。
他一定很失望吧,赵亭林笑着,哭着,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