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还在絮絮叨叨,汇报着自己的战果,那叫一个战功赫赫,周海已经准备过境,过境后就会被自己控制然后运回国。关于和周桂芳一个房间的老人等等……
老黄烟抽过大半,黄毛话才说完,这会又开始在肚子里憋词拍老黄马屁,毕竟做所有事情都是以让老大开心为主。
老黄把烟捻灭,自从认识温公子后老黄吸烟频率越来越低,每次吸烟时间越来越短。
老黄头也不回,开口打断黄毛:“好了,下去接客,把事情办好。以后这间疗养院就是你的了,好好看着,这可都是留给少爷的。”
黄毛得了令牌,撅着屁股就跑,一路上心情愉悦,毕竟自己办了这么大一件事,知道这么多秘密还能好好活着,多幸福?
老黄突然又蹦出一句让黄毛瞬间从喜上眉头变成彻彻底底的苦瓜脸,“把你那头黄毛给我剃了,看着就头疼。”
黄毛加快步伐,不敢继续停留,万一老黄一不高兴又让自己身上少点什么,也不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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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公子和薛仁一先一后下了车,薛仁伸个懒腰,坐在车里可把这位多动症患者憋坏了。
温公子和薛仁都没有选择抬步上前,一个欣赏着熟悉的疗养院风景,一个靠着车,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个薛仁记忆犹新的身影出现在薛仁眼前,薛仁忍不住笑出声,拍拍温公子的肩膀,薛仁带着一脸坏笑走到车的另一侧,继续欣赏风景。
温公子明白薛仁的意思,一个一个来?温公子抬起头,不知道为什么薛仁一脸坏笑,直到看到眼前的人,温公子也忍不住笑出来。
黄毛顶着一个阴阳头站在温公子面前,一半光头,一半黄毛。黄毛没心情解释什么,老大让剃掉自己就要剃掉,老大让接客,自己就来接客。
老大把两件事一起交代,黄毛就一边剃头,一边接客,毕竟21世纪,谁还不是个多进程处理人才?
黄毛对自己的处理方式很满意,只是苦了一路上掉落的头发,保洁阿姨打扫起来一定更心痛。
让头发随风去吧,这是90后都应该有的思想觉悟。
温公子跟着黄毛,现在应该叫他阴阳头了,阴阳头把温公子带到周桂芳门外,就离去继续自己的剃头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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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公子轻轻敲门,周桂芳没有回应,温公子等待了一会才推门而入,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周桂芳,发呆,稍许,关门。
周桂芳如常,看见有人进来,张口柔声说道:“小温你来了呀,来,吃橘子吗?”
“周桂芳,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面对面聊天。”温公子不搭理周桂芳,也不尊称,更像是自言自语。
周桂芳眼里充满希望的光芒,眼前的这个人和当年的温总长得何其相似,自己的救星说不定就是他。刚被老黄恐吓,内心接近崩溃,只能靠装疯卖傻去回避老黄的质问,如今救星就在眼前,自己一定要抓住机会。
周桂芳机械式重复:“小温你来了呀,来,吃橘子吗?”
温公子见怪不怪,周桂芳说自己的,温公子也说自己的。
“周桂芳,你当年写的日记我带过来了,我想这应该是你和温总做的交易吧。”温公子从身上取出一本日记,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把原件带在身上,温公子熟练的翻至一面,读了起来。
那是一段母女的温馨时光,字里行间透露着母爱的光芒,如今看来,这段文字写在纸上,看在眼里,渗着鲜血,肮脏无比,腥臭可恶的黑血。
就像周桂芳当年拐卖孩子时一样,她常常走到孩子身旁,拍拍他们的头,给他们颗糖吃,他们就愿意和自己走,无论去哪里。
不就是这样吗?那些孩子是自愿的,自己把他们带去大山,带去乡村,那里会成为他们新的家,那里会有新的爸爸妈妈,一样会对他们好的。
这可是他们花钱买的!世界上有什么比花钱买的东西更值钱的?
周桂芳在内心咆哮,自己花了钱的!
那些红彤彤,绿幽幽的迷人钞票;那些金灿灿,银闪闪的清凉金属;那些轻脆响亮,做工精致的方圆铜板;不仅仅代表着财富,地位,权势,还是一切美好的,幸福的,可爱的,诱人的,亲切的集合体。
这就是生不带来,生而享用,死不带走,死前全留的最迷人的魔鬼——钱!
有什么比钱更重要的?周桂芳的小宇宙在咆哮,她付了钱的,她为了整个计划付了钱的,她为这一切付了不菲的钞票,可她没得到她应得的!
否则她宁可去死也不会把自己的钱给别人一个铜板!
温公子不带感情的读完全篇,把这篇他原本以为是老黄妻子写的美好文章读完,每个字都透露着来自地狱的寒气,也只有周桂芳这种无耻的人才能把拐卖儿童这种事,描述成母女和谐的场景。
这是人干的事吗,这是人说的话吗?
温公子合上日记本,对还在念念不休的周桂芳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不管温总答应过你什么,我相信,你马上就会知道,新的代理人和你想象的不太一样。”
说罢温公子头也不回的走了,这次没有关门。
周桂芳看着敞开的房门,下一次进来的,会是天使还是恶魔。
迎接自己的,是最终的审判,还是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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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到此时此刻,周桂芳心中还想着自己有机会逃出生天。
薛仁像是游客一样,围着车不断打量着疗养院的风光,不时和路过的护工或老人打招呼。
听着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薛仁回过头来,这么快就回来了?
一个光头闯进眼帘,薛仁直接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我不不行了,笑死我了!”
光头也很无奈,十分钟前他叫黄毛,五分钟前他是迷人的阴阳头,如今他只有一个称呼,光头。
光头半弯腰,毕恭毕敬地对着薛仁,无视薛仁的狂笑,恭敬地说道:“少爷,人已经到了,您随时可以去见周桂芳。”
“黄毛,不,光头,共享电动车的账就不和你算了,人带进来吧,我自己去找周桂芳。”薛仁跨步上台阶,路过光头身边时,停顿一下,光头站在原地不敢动弹,认真听着薛仁教诲。
“之后去干洗店把我衣服取回来,去那几个狗屁债主那把钱还了。以后这种事少干,欠别人钱不好。更何况让别人提心吊胆的,被欠钱的人还睡不安稳觉,以为自己做错什么了。这世上哪有这种道理,你说是不是?”
“好的,少爷。”
薛仁继续三步并两步,光头转过身子,目送薛仁,直到薛仁的身影消失在尽头,光头才缓慢转回身子,直起腰,小碎步走去大门外。
对待薛仁,光头似乎比对待自己的老大更加恭敬,更加畏惧。
光头想起老黄有次酒后对着弟兄们,难得评价自己这个在江湖上声名鹊起的外甥。
小小年纪,已有食牛之气。
蚓蚁之躯,竟存屠龙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