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前两天去了心理咨询室,刘佳心里就不踏实。这会正坐在车上回家,她和老公提过一次这件事,老公也没什么反应,说自己会处理,不用刘佳帮着操心。
一想到自己老公,刘佳的脸就阴沉起来。
自己和老公是留学认识的,这些年在一起算得上是门当户对,自己父亲生意上已有诸多需要老公生意帮忙周转的。
两个人本身就是在海外镀金,回国后老公做起了互联网金融行业,拉着几个同学一起创业,如今借着家底好做的有声有色。
前两年最风光的时候,手边随时能够调动上亿的流动资产,现金!
不做生意的人很难理解一亿现金是什么概念,一亿的流动资金又是什么概念。
一家银行放贷额度三五亿的老总,开着全球限量的跑车,请银行经理在自家庄园吃一顿饭,可能只是为了求对方把一笔五百万的贷款展期。
大家手中的钱都拿去投资了,谁还有钱?谁有现金,谁就有钱,即使这个钱不是你自己的,只要你能调动,能暂时使用,那你就是市场上最受欢迎的金主,其他人都要靠边站。
这当然也和国情有关,有些人一夜暴富,手边可能有着上千万甚至上亿的现金,存在银行里吃灰,甚至还要租借银行的保险柜交钱。
为什么?
要么是钱的来路不正,不能正大光明的存着。
要么是不相信理财,抱着吃利息最安全的心理直到入土。
自家老太太很显然就是后一种,自己这次一定要想到办法让老太太出钱,刘佳在心里想着,这样既能避免两相尴尬,也能让老太太过上个不错的晚年。
刘佳其实想不明白这些年自己为什么对老太太这么好,自从见过这个婆婆,自己打心底里想对她好,过去比自己老公更孝顺这个妈,大家也都认为是理所当然的,这两年才稍稍降了些待遇,可也是贤妻良母级别的儿媳妇了。
只是当下的困局不是对谁好,对谁不好的问题。家里老爷子去世后,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刘佳没有发现的是,自己对待老太太的态度渐渐的也不如以前了,如今连这么恶毒的念头都有,甚至去了趟心理咨询室,如果老太太再不拿钱出来,就不能怪自己狠心了。
不然就全完了,不管是自己,还是老公,还是父亲。
都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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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仁呢?”温公子喝着老黄熬得粥,打着哈欠,一脸的疲惫。
老黄早就吃完了,叼着烟没点,看起了报纸。“出去了,他说他今天请假,去参加什么保健讲座。资料都在这了,薛仁倒是没拿,都扫了一眼就出门了。”
老黄这两天没闲着,战果斐然,据说光市场经费他就花了两三万,才在各方债主间打听到这么多消息。
周海,男,三十。枫叶国留学,金融学硕士学位,本来因为论文抄袭导致要退学,接着周旋肄业,后来通过中介进行捐赠,拿到了学位证。
很像本该判死刑的犯人,判处死缓后,在各种操作空间下保外就医。
除了对学习不上心,周海的脑袋很活络,在枫叶国就开酒吧,火锅店,在华人街做奢侈品代购,都是能挣到钱的正经买卖。
钱分好挣的和不好挣得。
周海在创业初期挣得都是辛苦钱,几百万的资金投入下去,一年可能收益上百万。拉到同行的留学生中去一比,就被拉扯下来了。
炒股炒房炒期货,卖地卖矿卖牌照。都是躺着挣钱,饭桌上交易的事。你辛辛苦苦一年的收入,不过是人家佣金的零头,你奋斗一生的资产,还不如别人一年交的所得税。
当然在华国没人交税,这里讲的是国际贸易的税。
老黄太了解这种心理落差了,年轻人见过世面后看花了眼,眼红,也想捞笔大的,挣点轻松钱。
于是回国后,周海跟着大众创业的潮流,拉了几个有政府背景的同学就搞起了互联网金融创新,免费用创业园区的办公楼,找了个国企做背书,享受各种政策的优惠,拉动当地就业,最后一锤定音,在多方包夹中一举突围拿到金融牌照。
近期他的公司运营出了点问题,处于裁员中,在外地外呼中心应该是要全员裁掉,本部的运营和风控也要大规模裁员。
“为什么要裁风控?”温公子看着老黄,想要一个答案。
呼叫中心在外地本身就有大量的劳务派遣,其中很多人干的都是客服的工作,裁员很正常,现在工作上讲究自动化。
客服自动化就是让你在一堆自动提示,要么放弃,要么寻找到简单的处理方法,要么花费巨大的时间成本最后联系上为数不多的人工客服。
运营也是,公司流程顺的话,规模降下来,运营是可以缩减的。
只是风控?互联网金融的第三核心,怎么下手到这里了?
”现在审核自动化,风控除了几个大牛对于模型有决定性作用,其他人都是帮着修修补补的泥瓦匠,干不出什么实际活来。留着这帮高薪的大爷还不如转政策,不然人力成本始终下不来。“老黄备足了功课,其实这互联网金融和以往的线下高利贷没什么区别。
多了许多职位供应,少了很多麻烦罢了。
哦,对,高利贷可没有客服这种贴心的服务,同时互联网金融的催收也外包给了高利贷行业。
靠那群坐在办公室玩电脑打电话的斯文人,干不来收钱的活。
两人默契的没有在薛仁的话题上继续深入,大家都心知肚明他请假去干什么了,现如今只能祈祷这位公子爷别闹出什么大的动静。
今天就要和刘佳见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一动不如一静。万一打草惊蛇了,得不偿失。
可问题是自己知道草在哪里,蛇在哪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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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哥!薛哥!“一个黄毛挥舞着手机,向薛仁招手。两人交了面,像极了网恋奔现,很快进入状态,一边打游戏一边聊了起来。
薛仁先发制人,问道:”你也卖保健品?“
黄毛大大咧咧,对比之下薛仁反倒像成熟稳重的人。不在乎的回道:”我不卖,老年人不喜欢染发的,他们喜欢乖一点孝顺点的孩子,救我救我。“
团战正激烈,薛仁游刃有余,继续着话题。”推,直接推,跟我上!那你们人员挺固定的?平时都怎么卖的?“
黄毛技术差点,死了才有空回话”死了!死了!追!不固定,各个团体乱串,怎么卖的看新闻不就得了,上面写的比我们真实的还精彩,真是那啥来源生活又高于生活。“
薛仁难得站在教育水平的高点,连忙卖弄”是艺术,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
平时和老黄这个阅历广阔深厚的老江湖,温公子高学历广涉猎的大学霸,薛仁可没有什么机会秀一下自己的九年义务教育,十二年寒窗苦读。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薛仁结合着这几天的了解对保健品售卖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这会正拆着水晶呢,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什么?刘佳她不和你见面了?“薛仁像被踩着尾巴的猫,一下子就飞了起来,丝毫不顾刘佳这个名字在有心人耳中都会联想到什么。
”对,现在怎么办?“温公子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充满了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