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我竟不知自家后院之事如此深得关注,不知眼下诸位可是讨论出了结论?”
一直稳坐在原地的尹笙星缓缓站了起来,一身明黄衣袍竟衬得她稚气未脱的脸上染了几分威严,虽是含着笑,可这一句问话竟是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面对众人的目光,尹笙星攥紧了隐在广袖内的拳头,强压狂跳的心脏,维持了面容上的威严。
“首先,我自幼流落在外,国君筹谋备选之人乃人之常情,三位护卫效忠主上无可厚非,况且表姐年长星儿几岁,侍寝之事更是人之常情,如有发生何怪之有。”
从桌案后面绕出来,尹笙星缓步走下高台,看也没看依旧跪在地上的三人,径直走到了一众皇亲国戚面前。
“况且,诸位刚刚言语之间多次出现‘听闻’、‘仿若’,而且表姐与他们一直以来深居宫内,想必并未有人亲眼见到事情的真实情况,若只是诸位的猜测,岂不是平白引了最不该的误会?”
尹笙星言语隐晦,但是皇族之中无人不知,尹笙星这正主眼下与那位过继的表小姐之间正是尴尬,不论他们今日言论的初衷为何,只要有心之人想要杜撰,挑拨皇室的罪名他们哪一个也跑不掉。
更何况,后宫之事是皇亲贵胄绝对不可探听的皇室逆鳞的,若说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那便是勾结内侍,蓄意谋逆,只这一样就是死罪。
“那昌妄护卫可是守宫砂都没有了,圣女莫要被美色迷惑!”
不知道是那个不肯善罢甘休的,藏在人群中生生喊了一句,尹笙星眉头一皱,寻声看去竟没能找到,看来今夜想看笑话的人不在少数。
“如今在这叩拜之礼上,竟有人想讨论一名男子的贞洁么?如此作为诸位是否有欠考量!”
尹笙星突然扬高的声音使众人均是一愣,但看着她转过身去,不少人仿佛被打了鸡血,亢奋的声音一个接着一个响起。
“男子的贞洁如何重要,如此轻浮之人难当大任!”
“护卫不比寻常男子,品行不端大大不可!”
“未曾受过叩拜之礼便与皇储同房,这样作为该是如何让人不齿!”
“此事关乎皇室血脉,圣女还望三思啊!”
尹笙星不过是想站在高处伺机找出挑拨之人,不想自己还没走出几步,后背就快被口水洗礼了。
“圣女,属下……”
“你继续跪着!”
好巧不巧尹笙星正站在昌妄护卫身侧,对方隐忍的声音她自然是听了个清楚,本就被这些老女人吵嚷的烦躁,一句话出口竟是预料外的洪亮。
月白衣袍的少年身子微动,听了尹笙星的话复又回到规矩的跪姿,仿若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圣女想通就好!”
“此等厚颜无耻之徒,本就该驱逐!”
尹笙星的反应、明显引起了众人又一波兴致,一个个不知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内心过于亢奋,竟都是满面红光的高声叫嚷起来。
“他是我的护卫,诸位若执意继续下去,是否先在他这领了罚再说!”
昌妄护卫的主要职责便是掌管赏罚之务,妄言皇室、妄言皇嗣,哪一样落在头上都不是普通责罚那么简单,更何况掌刑的还是被妄言的本人。
“诸位刚刚言语所及,若想考证,只怕也只有我一人可以,只是这结果与我而言并无意义,侍了寝又如何,没有又如何?况且有了结果,我又怎能告知各位?既然注定是悬案,诸位何必自找无趣,妄言之罪在律法中如何评判,只怕诸位无人不知吧!”
全然凑热闹的听着尹笙星如此态度,全部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既然正主表明了护犊子的决心,她们再继续下去只是自找没趣。
“呵。”
“哼。”
尹笙星大致猜得出这两声冷哼的含义,却是顾不得多去思考,维持着表面上的懒散回到座位,不复刚刚的端庄,单手撑着脑袋望着台下众人,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诸位自便。”
说完便敛了眼眸仿佛累极不再言语,但凡长了脑子的一看便明白她的意思,不在自找无趣,三三两两的便散了。
想必那挑唆之人也明白见好就收,一时之间嘈杂的宴会场恢复了安静。
“圣女?”
宾客可以走,台下跪着的三位少年却是不能动的,眼见着宾客尽散,尹笙星依旧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宁儿忍不住上前。
“那个什么昌妄留下,其余的下去吧。”
被点了名字的月白色身影一叩首,其余二人倒是没有继续阴阳怪气,行了全礼匆匆离去。
“走吧。”
宁儿提了灯笼引路,尹笙星不紧不慢的走着,脑袋里飞快的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她深知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如今趁着三分钟热度未散,应该更好的为自己铺路,以免自己缩头乌龟的本性显露出来,只怕万事都会变得艰难。
她在前面想的出神,身后的少年却毫无波澜,始终保持着与她两步的距离,若不是有飘忽的影子在,尹笙星都要怀疑自己身后究竟有没有人了。
回到寝殿,屋内早已有内侍备好了梳洗之物,屏风后的浴桶也正升腾着袅袅轻烟。
“你们都下去吧。”
“是。”
随着一众侍人退了出去,屋内再次陷入了寂静。
自顾自坐在梳妆案前,尹笙星打量着铜镜中模糊不清的脸,这身体较之初来时的模样,倒是长开了不少,虽算不上倾国倾城,但好歹也是个小家碧玉了。
也不知是不是最近几年都在近身伺候南倬云远离粗活的关系,肤质也水润了许多。只是不知依照着尹菘蓝如今那衰败的模样,她的样貌又能维持多久。
“你过来。”
少年始终低垂着脑袋看不清神色,如今被召唤也不过是恭顺的上前,连句话都不肯多说。
想着自己刚刚在宴会上的所为,尹笙星倒是有些埋怨这少年不解风情,自己虽然目的不纯,但终究是给足了他面子的,如今这幅模样算是什么。
“傻站着做什么。”
透过铜镜瞪了少年一眼,不想看着气质很是出众的人,怎么长了个榆木的脑袋,既然说是伺候过那位表小姐的,这最基本的梳妆之事总不至于不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