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虫与她同服,事半功倍。”
南镜智离去了许久,商景修的耳边回荡的依旧是这样的一句话。
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南镜智这小子居然还是不肯交出解药,给了这样一个结局商景修为尹笙星感到不值。
倒了一杯水,取了药粉为尹笙星送服,商景修褪去了一身怒火只剩下了无尽怅然。
“星儿,你可知道你这是救了一只白眼狼啊。”
最初若非尹笙星的有意亲近,尹菘蓝当年已经动了除掉南镜智的念头。
商景修至今还记得御书房里这对母女的那次争吵,尹笙星为了南镜智与自己娘亲据理力争的时候他就在一旁。
她教会他写字,给他带去了许多本不该给他看的书籍,甚至是因此强硬削尖了尹菘蓝对他的牵制,若非有这些事情,南镜智也不会如此短的时间内羽翼丰满。
如果不是尹笙星的阻止,只怕再他们认识的几个月后南镜智就该死于非命,毕竟铲除隐患的最好办法就是抹杀。
商景修一边思索,一边掀开了尹笙星的外袍,顺着黑褐色的双脚向上,一直到了膝盖处都是黑褐色,看来情况比想象的糟糕。
“来人。”
一直守在门口不肯离开的商钰沣走了进来,看见坐在桌案边仿佛沧桑了许多的表兄,一阵心酸涌了上来。
“讲这个送给国君,只说这已是最好的结局。”
“表兄?”
“你其实心里清楚,我与你如何会是相争的关系?我的身份你的父亲难道层不曾与你说过?”
“我不信。”
“呵呵,不信?你若是如此多疑怎么未曾察觉皓炎的异样?”
商钰沣狠狠皱眉,他不是不觉得今日皓炎回来的蹊跷,他只是……
“你只是因为嫉妒而不相信我,可是你又因为自己的这种心情不愿意牵连其他人,因此凡事你都怀疑自己多疑,你将自己全部的不自信都归结于曾经对我的嫉妒,因此你无法释怀,同样也因此你变成了如今这副鬼样子!”
商景修的语气一直都是低沉的,甚至都没有抬眼去看站在自己对面的男人,他最不愿意提起的便是自己这个养子的身份。
他是当年尹笙星奶娘的孩子,他的娘亲因为保护尹笙星被残忍地杀害了,尹菘蓝也是因此才将他送到了商家寄养。
本是想给他安排个优渥的归宿,却不想商家内部貌合神离,他的处境越发艰难。
正是因此才不得已最后收了他为自己的徒弟,碍着这层关系助他在商家活下去。
但他终究身体里没有商家的一滴血,所以他越是优秀,商家越是觉得他是胸口的一把弯刀,加之商钰沣的记恨扭曲,商景修在这个世家里早已是风雨飘摇。
他拖到今日不肯出嫁,不是不能,而是他不愿,他想留下,即便是如此艰难。
他想守在尹笙星的身边,这是他的母亲用生命保全的孩子,若非母亲的反抗,想是当年尹笙星就不止被抱走那样简单了。
“快些去吧,圣女这边我守着。”
商钰沣攥紧了手中的字条,有些一直沉积在内心的东西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他冲着商景修深深一礼。
“星儿如何?”
自那日出事以后,商景修每隔一日便会前来御书房亲自汇报情况,虽然每次都是情况依旧的消息,但是两个人已经再生不出新的悲伤了。
“依旧也好,只要不继续恶化就还有希望。”
那夜南镜智趁乱拿走了文书,人也彻底消失了,想必是觉得古尹国现下彻底自顾不暇,他的机会到了吧。
尹菘蓝一力隐瞒了尹笙星的情况,除了收监的皓炎,另外的两个护卫也都被软禁在了尹笙星的院子,当天知道了内情的其他仆人一个不剩全都没留活口。
即便那些失了线人的察觉异样,眼下也还不敢突然发作,只是若继续拖延下去,尹笙星迟迟不能苏醒,这古尹国的朝堂就真的要变了。
“国君还请保重身体,虽然圣女依旧昏迷不醒,但是肩颈处的黑色已经彻底消失了,那命虫也每日里正常进食,想来苏醒只是时间问题。”
“辛苦你了。”
尹菘蓝看着十来日已经瘦了好几圈的商景修,知道这孩子对于尹笙星的那份执念,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如此放心的让他近前照顾。
“景修自当尽力而为。”
商景修其实内心也很焦灼,按道理尹笙星体内的毒已经被压制,皓炎下的毒更是彻底清理干净,按说这人早就应该苏醒才是,为何拖了这么多日依旧没有迹象。
商景修一边沉思一边回到了尹笙星的寝殿,因为现下情况特殊,整个院子除了尹菘蓝的心腹看守曲羽琛和商钰沣,这院子里再没有其他的人存在。
所以照顾尹笙星的全部任务都是商景修独自完成,偌大的寝殿安静的可怕,商景修撩开珠帘,照旧不如内室。
不想目之所及竟是不知何时坐起身的尹笙星,几乎压下了惊讶的瞬间,商景修就发现了她的异样。
坐在床上的尹笙星正静静的盯着自己的双腿,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陷入了沉思。
“圣女……”
听见商景修的声音,尹笙星有些迟缓的转过了头,杏眸中没有惊讶也没有焦躁,一双眼沉静的竟与曲羽琛有着几分相似。
“师兄?”
“是我。”
“师兄一直在照顾我?”
“是。”
“我的腿废了对么?”
最后一个问题尹笙星没有等商景修回答,她突然凄然的笑了,大颗的泪毫无征兆的从眼眶涌出。
一直垂在身侧的手突然从腰间抽出了软剑,高高举起剑尖深深地没入了她的大腿。
“星儿!”
这些日子因为只有商景修在,因此洗漱也只停留在点到为止的程度,所以尹笙星身上居然藏着利刃这件事情,绝对是商景修没有想到的。
同时她会用这样极端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情绪,更是在商景修的预料之外,毕竟从最初接触,尹笙星性格中的怯懦和胆小就让商景修印象深刻。
虽然圣女这个位置给了她不小的压力和改变,但是骨子里的东西如何会轻易改变,一直以来尹菘蓝最大的担忧就是尹笙星的个性。
现下看来,她的狠厉竟是都用在了自己的身上,商景修死死压着尹笙星腿上的伤口,那黑褐色的血染了大片的衣料。
“你这又是何苦?”
“我不疼的,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