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偏院后,赵宽将铁五与雷碳二人唤了过来。
“我要去乐浪郡赴任,你们二人有何打算?”他将手中的官印抛在案桌上,问铁五和雷碳。
“乐浪郡?太守?”铁五惊问道,夺了案上的银印一看,竟然是乐浪太守章。虽说赵宽之前隐隐约约地透露了一点信息,却只是说想谋取二千石一郡太守之职,二人也不敢当真,实在是这件事太过离奇,只当是痴人发梦,一郡太守的高位哪能说谋取就能谋取得到的?真真想不到,在短短几天内,竟真的被赵宽给弄到手了。
铁五忍不住掐了掐自己的手臂,痛!看来不是做梦。
“雷叔,快来看,宽哥儿真的当上太守了。”铁五忙不迭地将官印递给雷碳,激动的手舞足蹈起来。
雷碳喜孜孜地接过官印,翻来覆去的看,只是他识字不多,只能模糊猜个大概,太守两个字却还是认识的。
“嘿嘿,宽哥儿,这官印忒小了些,还没我手指甲盖大。”雷碳傻兮兮地笑着,将官印小心翼翼地放回案上,生怕给它弄脏弄坏了。
“雷叔,这官印还小?二千石太守,你还嫌小么?哈哈!”铁五哈哈狂笑,心中喜悦异常。当年在颖川乡下,哪怕见着个县里的县丞,也觉得如天上神仙一般高不可攀,谁曾想一同出身入死的兄弟,竟这般轻易便得了二千石的郡守之位。这真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赵宽咳嗽一声,笑着阻止二人继续疯疯癫癫下去,认真问道:“你们先别急着乐。我过些日子便要远去乐浪郡赴任,你们跟着我呢?还是继续在皇甫公帐下任职?”
铁五怪叫一声,道:“你这话问的奇怪,我们当然是跟着你走了?你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谁耐烦再回军中受那个窝囊气!”
“雷叔?”赵宽又问雷碳。
雷碳嘿嘿笑道:“不用问我,我们几个都是家里死光人了的,无牵无挂,跟着宽哥儿你,心里才踏实。别人,我们还真不敢信。”
赵宽笑道:“如果是别的地儿,我也不问你们了。这乐浪可是苦寒之地,你们若是跟着我去乐浪,恐怕要遭一些罪,所以还是问一声的好。”
铁五嘿嘿笑道:“人活得自在,再苦也不怕。”
雷碳却问了一句:“要不要叫人去东郡问一下童树?这次来雒阳,你让他在东郡帮你带兵,如今你转任乐浪不回军中了,我们也跟着你走了,总不好留他一个人在军中厮混。”
赵宽点头道:“雷叔说的对。这样罢,反正你们也要回军中办理转任手续,才能离开军队。你们明日便回东郡办手续,顺便问问童树的意思,如果他也愿意跟我走,便一同向皇甫公陈情,求他行个方便,放你们跟我走。动作要快,听说皇帝已经下诏命皇甫公接替董中郎将去冀州平叛,我估摸着皇甫公稍事修整,便会北上。你们不快些,就要跑个空了。我在雒阳等你们回来之后,再一起动身去乐浪赴任。”
二人点点头答应了。他们二人均是新任曲军侯,百人将级衔,转任地方官也不过斗食吏。这样的转任,只需太尉府兵曹发一道文书,由皇甫嵩签署认可就行。至于童树,则要麻烦一些,正常情况是皇甫嵩这里起草奏请,然后太尉府兵曹核准发回,一来一去的容易耽误时间。不过,赵宽自认与贾诩关系尚可,私下请求贾诩直接发转任文书,若童树同意转任,则带了一同由皇甫嵩签署,若不同意,就当这份文书未发,就地销毁。
“还有一件事要告知你们。”赵宽想了想,决定还是将邓盛做主下嫁邓氏女的事告知给他们,“蒙太尉看重,他准备将族中邓氏女嫁给我为妻。”
“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铁五与雷碳又惊叫起来。弘农邓氏,那可是帝国之内声名赫赫的高门,这样人家的女儿居然会下嫁给赵宽这个寒门子弟,真真是太过出人意料了。
当今之世,高门世家与寒门庶民之间可说是泾渭分明,是明明白白的两个阶级,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中间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可这次邓盛居然不惧世俗之见,将邓氏女下嫁赵宽,不得不让人佩服邓盛宽广的胸襟。
铁五围着赵宽转了好几圈,笑道:“宽哥儿,你究竟是哪点好了?能得太尉他老人家这般看重?”
雷碳一拍铁五的脑袋,笑骂道:“都像你这般才是好的?就你长得黑炭一般的模样,老太尉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说着转头又问赵宽:“宽哥儿,不知太尉许配的是哪家的女儿?”
赵宽抓了抓头皮,道:“我也迷糊着呢,太尉也没明说是哪家的女儿,就说了句邓氏女。依我想来,总是太尉同族子侄辈的适龄女,庶女的可能性比较大。”
“凭啥是庶女?”铁五怪叫起来。
雷碳笑道:“庶女也是邓家女,那也是下嫁了。再说了,真给你个嫡女,那派头必然是足足的,反而难伺候。庶女好,庶女好。”
赵宽也被逗得笑了起来:“雷叔说的对。庶女好!”
太尉府后院。邓盛的妻子邓张氏坐在榻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夫君,你这可是把缃儿往火坑里推啊!这桩婚事,我不同意!”
邓盛皱着眉头道:“怎么是把缃儿往火坑里推?我是为了缃儿考虑,才想着将她嫁给济之的。济之这孩子,你是没见过,可说是才华卓绝天赋异禀,异乎常人。这样古怪的少年,真的是百年不遇。若不是觉得他会是缃儿的良配,我又怎会巴巴地将缃儿许给他?随便从族中挑一个适龄的女孩儿,济之心中一样会满意。”
邓张氏怒道:“什么良配!我看你是老糊涂了。上无片瓦下无立锥的破落户,算什么良配?”
邓盛也怒了,骂道:“目光短浅,你这是妇人之见!你真以为济之是个无财无势的穷少年?他要是想弄钱,几千万钱很轻松就能弄出来!他今年才十八岁,如今已经是二千石郡守!历朝历代以来,不依赖家世背景,有几个能靠自己这般年少便成二千石高官的?”
邓张氏见邓盛真的发火,一时也不敢再强辩了,只是嘟囔着道:“这二千石又不是他自己凭真本事升上去的,而是靠夫君你给他争取来的……”
邓盛嘿嘿冷笑:“靠我争取?济之本来早有打算,花二千万钱买个二千石,筹钱的法子都想好了。他也许会迟些时日才会筹足这笔钱,但也不会只得个乐浪郡太守。他是为了我,才把这筹钱的法子献给皇帝的。这些东西,实际上是靠他自己独自争取来的。”
邓张氏只是心疼孙女要远嫁数千里之遥的苦寒之地,说什么也不肯,抹着眼泪求道:“夫君,你怎的如此铁石心肠?缃儿自小便在我们身边长大,哪里吃得起这般苦?夫君,你就另择她人嫁给那赵宽罢,行不行?”
邓盛自然不依。对于赵宽,他是极其看好的,既然认定赵宽是邓缃的良配,又怎会改弦易张?
两夫妇吵吵闹闹的消息早就被下人传到了邓缃的耳中。一向以来,老两口争吵都是由邓缃出面来平息,这次下人们见太尉夫妇又在吵闹,自然便通报到邓缃这里。
邓缃知道后,连忙带着入画急匆匆地往这边赶,才到门外想要推开房门进去,便听到了祖父与祖母争吵的竟然是自己的婚事。
赵宽?祖父要将自己嫁给赵家哥哥?
一时间,邓缃只觉万般滋味涌上心头,也分不清究竟是喜还是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