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七年,因太平道徒唐周密告朝廷,京师内应马元义被捕车裂于市,同时大肆捕杀京畿之地的太平道信众,株连千余人,大贤良师张角被迫提前于二月在冀州共约举事,自号“天公将军”,其弟张梁为“地公将军”,张宝为“人公将军”。
青徐幽冀晋杨兖豫八州之地百万信众在渠帅的号召下纷纷响应,头束黄巾为记号,竖起反旗,围攻官府,掠杀吏士,侵袭乡里。一个月之内,八州二十八郡战乱频起,黄巾军势如破竹,州郡失守,震动朝野。
很快,黄巾军形成三大军事集团围攻京师洛阳。北面,以张角三兄弟为核心的黄巾军在冀州一带活动;东面,以渠帅波才、彭脱为首的黄巾军控制颖川、汝南、陈国一线,渠帅卜已一部活跃于东郡;南面,以渠帅张曼成为首的黄巾军聚集宛城,围攻南阳。
见黄巾之乱如此猛烈,皇帝刘宏纳北地郡太守皇甫嵩和中常侍吕强的建议,在壬子日下诏大赦党人,并任命外戚何进为大将军,统帅左右羽林军拱卫京师,星夜调兵驻守洛阳八大军事关隘,加强洛阳外围的防御;以卢植为北中郎将率北军五校士与各地官军围剿冀州张角;以皇甫嵩为左中郎将、朱隽为右中郎将率步骑五万讨伐颖川波才部黄巾军。
光和七年四月,自负为名将的朱隽初战波才,便被士气正旺的波才部击败,只得仓皇后撤,皇甫嵩接应了朱隽退守长社城固守待援。波才率十三万大军将长社县城围了个水泄不通。与此同时,南面黄巾军张曼成部攻杀了南阳郡守褚贡,东面黄巾军彭脱部攻杀了邵陵太守赵谦,北面黄巾军张梁部攻杀了幽州刺史郭勋与太守刘卫。
黄巾军的声势越来越大,举国为之动荡,大汉帝国陷入了风雨飘摇之境。
五月,骑都尉曹操受命率骑兵八千,东出洛阳营救陷入波才部重重围困在长社城的皇甫嵩和朱隽。
然而,曹操所部还未进入颖川郡,皇甫嵩已以弱胜强,大破黄巾军波才。这一战便是国史上赫赫有名的“长社之战”,是黄巾军由盛转衰的关健性一战,也是成就皇甫嵩百年名将之名的一战。
却原来,被重重围困在长社城内、缺兵少将的皇甫嵩不但没有惊慌,反而镇静自若的稳固城防,每日里要么在城头观察敌情,要么就巡视军营稳定军心士气。
眼见城中军粮日益渐少,左右建议率军突围出城,却被皇甫嵩斥责道:“破贼便在眼前,焉能突围而出?”
左右不解,问之。皇甫嵩笑道:“黄巾贼俱是乌合之众,先前凭着人多势众士气旺盛,侥幸赢了一场。如今围城已近一月,十数万贼军围攻长社小城不克,士气已竭,军心涣散;再加上十数万人长期困顿城下,人吃马嚼之下,军粮供应必然捉襟见肘;此外,我观黄巾贼并未经战阵训练,攻守之间不见章法,扎营立寨也是错漏百出。此等贼人虽众,但破之易耳,唯等天时而已。”
左右细思之下,不由心内大安,纷纷问道:“何谓天时?”
皇甫嵩目视城外黄巾军扎营之处,笑道:“今方盛夏,必有大风。等大风来,便是破贼之日。”
果然过不了两日的傍晚,天气沉闷,落日西沉时,西风渐起。皇甫嵩大喜,唤过心腹爱将带着数百精锐带着引火之物趁着夜黑之时潜出城外。黄巾军围困长社城日久,警惕之心渐渐消退,竟没发觉官军已趁夜接近自家营盘之处。
黄巾军扎营之所荒草、荆棘和树木丛生,都是易燃之物。这也是皇甫嵩笑话黄巾军的理由,为将者,竟不知扎营最忌火攻和被人切断水源,而黄巾军所扎的营盘连绵数里,各营之间也没什么间隔与防火设施,连营盘外围的荒草荆棘杂木等也不知清理,不是坐等着人来火烧连营么?
月黑风高之时,城头的皇甫嵩眼见西风越来越急,亲手拿起鼓槌,双臂一震,一阵急促地战鼓在夜色中远远地传了出去。
潜伏在黄巾军营盘外围的数百官军听见战鼓声,同时点燃火箭向敌方营盘处射去,射完几轮,又纷纷突入敌方营盘,四处放起火来。风助火势,不一会儿,便燃起炽热的火焰,慢慢向黄巾军的营盘席卷而去。
城内官军早已做好了准备,见黄巾军营盘处已燃起大火,便开了城门,分兵两路,攻向敌军。
变起突然,黄巾军被官军火烧连营之下,军心大乱,十数万人如没头苍蝇一般纷纷仓皇四处奔逃,哪里还有反抗之力。一夜之间,被皇甫嵩和朱隽率军在后人踩马踏衔尾追杀数十里,尸横遍野,溃不成军。
直至第二日清晨,皇甫嵩唯恐官军贪功冒进,传令各军停止追击,只需剿灭这一带剩余残匪即可。各部听令,各自约束部曲,稍事休整便回身向长社城方向扫荡而回。
其中有一部军司马名唤何授,率数百军士回长社途中时,竟发现一小股黄巾贼窝藏于一土山之后,连忙将这股贼军团团困住。
几轮箭矢一射,何授便率军向上仰攻上去。怎料这股贼军却十分悍勇,以数十人力抗何授数百名官军,却也不落下风,双方有来有往互相攻杀几次,贼军固然无法突围而去,何授却也攻不下土山。无奈之下,何授只得派人向附近求援,恰好皇甫嵩领着中军护卫一行人途经此处,便跟了过来观战。
何授过来拜见将军,讲述了经过。皇甫嵩倒也没有责怪何授,只是起了好奇心,这何授也是自己麾下一员勇将,以众凌寡都奈何不得对方,可见对方必然是个悍勇之辈。
“其他也还罢了,贼军为首的竟是个少年,不但悍勇无当,攻守之间也颇有章法,总能击中我军薄弱之处,故而迟迟不能将之剿灭。末将有罪!”何授惭愧地向皇甫嵩道。
“哦?我们且去一观,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少年,能把你弄得这般灰头土脸。”皇甫嵩笑道,领了众人来到土山之下。
土山之上,争战双方尤在恶斗,见到己方有后援来此,尤其是皇甫嵩的大旗竖在山下,官军人人奋勇向前悍不畏死。山顶的黄巾军本就势孤力竭,全凭着一股血勇之气在强撑着,见到敌方再度来援,也不禁气沮,防守的圈子越缩越小,被官军困在山顶约莫十丈之地作垂死挣扎。
土山虽仅几丈高,却也道路崎岖,骑马难上。皇甫嵩见山顶官军已控制了局面,便下了马,与麾下众人说说笑笑向土山上登去。刚爬至山顶,却见仅剩的二十余黄巾军已被压缩在一块巨石之后,虽则个个带伤,但仍然结成一个圆阵,手持粗陋的军械与围攻他们的官军相持。其中一个头裹黄巾身披藤甲手持长刀的少年尤为凶悍狠厉,一般仅在圈中指挥,唯有见到圆阵某处出现漏洞时,方才亲自扑击上去,长刀一出手,必能击杀或击退敌人,随即便让人替他上前,补全圆阵不失,他则继续居中指挥调派。
这少年武力或许并不是十分的惊才绝艳,但其眼光狠辣,出手迅捷果断,调配人手如臂使指,这几点均是非常出色,令人印象深刻。
眼见着这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他麾下黄巾军大都比他年长,有几个手底下也很有些武力,却个个甘心听命,绝不质疑,可见这少年御人之手段也必有过人之处,否则这些也算得上是黄巾军的精锐之徒必不会听一个比自己年龄小这么多的少年行事。
皇甫嵩粗略一观,便觉这少年与常人大异,不禁起了爱才之心。他挥手召过何授,命他下令停止攻击。
何授大异,这眼见着便要全歼这股黄巾贼了,怎么将军反而要停手不攻了?却不敢有丝毫质疑,跑到战圈外围喝令手下停手。
皇甫嵩治军极严,军令既下,众官军心内即便不甘也只得罢手,纷纷停止攻击缓缓后退,却仍采守势将这股黄巾军围在圈内,以免被他们趁机突围而去。
突见官军后退围而不攻,这股黄巾军也是心中惊疑不定,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禁面面相觑。只是恶斗了许久,既然官军肯暂时罢手,趁机回回力气也是好的,便纷纷怀着警惕之心持刃默默喘息回气。倒是圈中的那个少年头领在冷冷望了望躲在官军之后,身披重铠的皇甫嵩众将领,突然高声喊道:“对面来的莫非是左中郎将皇甫嵩皇甫将军?”
皇甫嵩看了一眼竖立在身后的军旗,不禁想道,这少年莫非还是个识字的?要不然怎么会一口道破自己的身份,心中更是好奇,便高声回答道:“正是老夫!不知你有何话说?”
那少年倒也干脆,立时便弃了手中兵刃,单膝跪地抱拳喊道:“皇甫将军乃海内名将,我等不是敌手,小子赵宽愿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