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寰路远第二章遥望龙门（13）小说连载作者/雁鹏
一轮明月高悬在巷子东头，石头打成的长石条竖立在巷口，上端白瓷桩缠绕着照明电线，石条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射在泥土路面上。土猪脖腿间绑着绳索侧卧着躺在狭窄的天井旁，偶尔蹬蹬腿发出哼哼声，母鸡蹲在竹笼里翻着白睑打着瞌睡。侧厢房里一群同寅姐妹围坐在昏暗的白炽灯下，外婆坐在中间板凳上，手里捧着歌本，口中唱着潮汕歌册：“公孙母子来犁田，一年四季忙又忙忙又忙······”歌词音韵悠扬，琅琅上口，歌声婉转抒情，轻柔优美。外婆和其他姐妹一样并不识字，但唱起来却有板有眼，抑扬顿挫，乐此不疲。口口相传，农村鲜少文艺生活，晚间围坐在一起同唱歌册是同寅姐妹们娱乐的共同爱好。
雄鸡啼鸣，沉寂一夜的村庄醒来了，起早劳作的人们挑着粪桶，扛着锄头走出家门，三两成群走向平畴沃野。
潮汕的冬日没有多少寒冬的感觉，暖融融慵懒的阳光和着清风徐来，给人一种舒适感。潮汕勤劳的农人历来以精耕细作闻名，秋收后的稻田一刻都没有歇着，翻种着一垄垄的番薯，田坎上绿草茵茵，翠绿的番薯苗蔓旁间种的卷心菜已可收成了。番薯垄沟里杂草铲除得干干净净，番薯藤蔓翻向一边，晨露挂在番薯叶尖晶莹若滴，根藤孕育着番薯茎块过不多久就将撑裂培土。总有忙不完的农活，春播时期更有一番农忙景象：在河边斜架上木制水车，左右壮汉各持木摇把手一拉一推摇动水车，互相协作可容不得一人偷懒，咕噜噜无数水车叶片从低处河面带上水流，收获过的番薯地也将变成水稻田。当然这是十年前看到的春播景象，如今石条电线杆已经架设到地头，千百年前老祖宗一直延续下来的提水方式早已式微。
辞旧迎新的爆竹炸响，门前的旧符换成新符。噼噼啪啪的爆竹声此起彼伏，炸出一地红色纸屑。外婆手挽着精致的彩色竹篮，里面装着折好的黄纸元宝，鹏飞像幼年时一样跟在后头，穿过小巷，来到寨子北门的神明牌位前。外婆从篮子里抽出几炷香点燃，双手合十跪拜，虔诚的祈求着新的一年诸事顺意，招财进宝。香火旺盛，烟雾袅袅飘出宽大的寨门，弥漫着飘向天空，外婆笃信会得到神明的保佑。
合作社门前空地上热闹非凡，小贩摆起摊档在招徕生意，有卖竹蔗的，有卖莲藕汤的，有卖凉果的，经加工后的杂果用细竹签串在一起，摆在油漆过的木盘里浸着糖水，与北方的冰糖葫芦有异曲同工之处。鹏飞径自走到浮油豆干摊档前，要了两块油炸豆干，皮酥肉嫩，蘸着韭菜盐水吃起来特有一番风味。
潮汕特有的英歌队高擎着彩色队旗敲锣打鼓过来了，队员们脸上画着戏台上夸张的脸谱，穿着宋朝的汉服，戴着漂亮帽饰，双手舞动着短硬木棒子，应着鼓点声跳跃着舞步。薪火传承，先民们粗犷豪迈，团结一致战胜敌人的英勇气概一览无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