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见没有偷东西的贼就把手中锄头扁担放下,冯翠莲也听说过李桃红每天在家里做些布口袋送到镇上去卖,今天这吵起来了,冯翠莲还没想明白,李桃红和张慧慧就你一句我一句,一边跳脚一边拍手,一个骂“你是贼,偷!”一个骂,“你刻薄得很。”
互相喷着唾沫星子,浦三庄一脸紧张地看着李桃红,生怕她爆起打人,李桃红冲过去就要拽张慧慧,要撕她的嘴。浦三庄赶紧伸出手拦住她,蒲放牛一路飞奔过来看弟弟正推搡自己媳妇,握紧拳头就砸在浦三庄的肩膀上,浦三庄吃痛眼睛一红,嗷嗷叫一声扑上来就和蒲放牛扭打在一起。李桃红泼辣些,直接揪着张慧慧的头发把她拖过来,“日你仙人板板,你个小杂种,破烂货,叫你偷学偷学!”
蒲二牛把木头放下跟着蒲放牛后面过来了,见两个弟弟扭打在一起,叫上一旁的李荣放帮忙拉架,蒲放牛和浦三庄打得凶,拳拳到肉。看到蒲二牛拉架,蒲放牛一脚把蒲三庄踹远一点,“别搞伤我二哥的手。”
蒲三庄眼红红地吼道,“我难道不是你弟弟吗?你打我?”他长得没有蒲放牛结实,肩膀脸上都挨了几下,腿上也被踹了,这下脸肿了起来。蒲放牛嘴角也破皮了,后背被锤了好几下,他“嘶”得一声咧开嘴,“那你推你嫂子干嘛?”
“你没看到我媳妇被她踩在地上打吗?”蒲三庄冲过去把李桃红推开,“滚开,泼妇!”伸手把张慧慧扶了起来,张慧慧立马哭了起来,眼睛红的像兔子,她头发全乱了,脸上被李桃红扇了十几个耳光,“娘,你要为我们做主啊!我借钱买的布,自己缝的书袋去高沙镇卖。三嫂非说我偷她的,我是偷她钱了还是偷她布了?衣服谁不会做?口袋更简单了,谁不会缝?就准你缝了卖钱不准别人去卖口袋?哪里来的土霸王,还有没有天理了!!嘤嘤嘤…”张慧慧一边抹眼泪一边哭得可怜,“我是四房的媳妇,哥哥嫂嫂不帮着弟弟,还出手打人,娘啊!这日子还能过吗?”
围观得人看张慧慧被打的可怜,也动了恻隐之心,“老三家太霸道了,哪有这样打弟妹的?买卖人人都能做,这样混账欺负人。”
李桃红出了气,此时咬着牙胸口起伏着。突然人群中冲过来一个人影,到了面前李桃红才发现是蒲辛义,他抬手唰唰就扇了蒲放牛两个大耳光子,“混账奴才!”
李桃红看着自己丈夫高大的身躯把头低了下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亲爹打耳光,太丢人了,还当着他儿子的面。蒲明德和蒲想晴一看亲爹被打,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那架势撕心裂肺跟玩命似的,要哭断气了。蒲放牛心肠一软,蹲下来把儿子女儿抱在怀里,李桃红把眼眶的泪水憋回去,蒲志强过来牵着她。
“走,扶你爹回家。”李桃红梗着脖子朝着自家屋里去,身后传来暴烈如雷的咆哮,“回什么家,这里不是你们的家,搅家精,滚!”那是蒲辛义,他不管不顾一路朝前,到了蒲放牛房门口举起锄头把门给砸了,“给老子滚出去!”蒲辛义把门一砸,怒火泄了大半,本来憋着要去茅房,现在忍不住了,把锄头一丢,大步离去。
李桃红从破烂的门里钻进去,开始收拾东西,她的碎布,家里的衣裳,还有藏起来的家底,儿子的书袋。蒲志强拍着蒲放牛的肩膀,“爹,爷把家门给砸烂了。”
蒲放牛眉头紧紧皱着,他站起来对几个孩子说,“走,爹带你们去守木材,那里以后是咱们的家。”他让蒲志强牵着蒲想晴,自己三步两步走回房去,把家里的两床铺盖卷起来抗在肩上,迈着大步朝村口走去。
冯翠莲叉着腰挡在他面前,“要去哪里?铺盖也是家里的,要走不准搬。”冯翠莲本意是让儿子把东西放回去,别离家去。
谁知道,三房这两口子犟牛一样,铺盖也不要了,背着几身衣服就牵着孩子往外走。
“站住!”冯翠莲指着外面,“这乌漆嘛黑的去哪?住哪?孩子们晚上睡哪?”
“娘,你就别管了。混不出个人样子,我和放牛就不回来了。”李桃红也知道冯翠莲的意思,但是哪怕是荒郊野岭这家她也不想呆了。
冯翠莲吸了下鼻子,“三啊,听娘话…”
蒲放牛还是带着媳妇孩子出门去了,围观者唏嘘不已,不停地劝他别较真,冯翠莲叹了口气,捡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自己丢在地上的镰刀,抹了抹眼睛,又把锄头捡起来留给众人一个背影。蒲牡丹率先追上去,“娘,等等我,让蒲凌云给你拿。”
“这放牛的脾气跟他爹一样,尥蹶子谁敢往上面凑。”蒲德泉摇摇头,“散了散了不吃饭啊?”
谢玲儿抱着蒲育英看着冯翠莲一脸不高兴地走回来,忙避回自己房间里面和蒲俊杰悄悄说,“刚你不出去看,爷和奶发好大火。”
蒲俊杰终于等到天黑把书给丢了,过来抱儿子,“你又不是没看到,我爹监视我读书,让明年下场考省试。”
“那爹呢?”谢玲儿这会没看到蒲必出,等会才看到他从三房破败的门出来,摇头不已,“爹来了爹来了,你还读吗?”
“废话,掌灯啊!”蒲俊杰认命拿起书本,开始死记硬背。
蒲二牛抱着铺盖跟上蒲放牛,“现在天还凉,晚上把棚子捂严实点,别冷着孩子。”
蒲放牛闷着往前走,到了村口挤出一句带着鼻音的话,“还是我二哥对我好。”
蒲二牛进棚子帮着收拾,“我去抱点干草过来铺在木板上,可以打个大通铺。”
李桃红低头向蒲二牛道了谢,“就是志强还要去二嫂那习字呢…”
蒲二牛摆摆手,“没事包在我身上,爹娘还能赶他们亲孙子不成。”
“亲儿子都赶出来,何况是亲孙子。”蒲放牛恨恨地道,蒲二牛拍了拍他的手背,“有时候,爹娘心里也不是明面上的意思,话说过分了,都是想要小的服软,你俩倒好,硬着来。”